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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琼玉唯恐失去平衡,连着孩子掉下山崖,他拼尽全力朝前一扑,把方休扑倒在山路上。
小方休的左腿狠狠磨过尖锐山石,霎时间血肉模糊。
可这回儿他根本忘了疼痛,父亲的鲜血疯狂往外涌,迅速打湿他的衣服。
“爸爸!”小方休喊得撕心裂肺。
“琼玉!休休!”妈妈的声音同样带着哭腔,她迅速回身,去拉年幼的方休。
可她抓了个空。
“别打我爸爸!”
眼看后面的人举着利器逼近父亲,小方休愤怒地往前撞去,丝毫不顾忌一边的悬崖。
为首的山民被方休撞了个措手不及,他当即失去平衡,顺着峭壁摔下山岩。
峭壁上没有草木,那人的脖子被突出的石块摔折,落地前边死了个彻底。
此人的死暂时镇住了后面的追兵。方琼玉忍着失血与疼痛站起来,用满是血的手抓住暴怒的方休。
“爸爸没事。”他惨白着脸说,“爸爸衣服脏了,妈妈抱你,继续跑!”
小方休见父亲还能说话,乖乖让妈妈抱起,一家人勉强通过了山路。
终于,墟山山群近在眼前。
山区边界有山民立下的简陋围栏,以及七歪八扭的毛笔提示语。更远处,山林被浓厚的山雾笼罩,可见度几乎为零。
方琼玉用衣服简单粗暴地勒着伤口,和妻儿一同扎入浓雾。他的鲜血滴在漆黑湿软的泥地里,瞬间被吸收殆尽,连标记都留不下来。
果不其然,追兵没有跟着他们进入墟山。
他们停在围栏外,敬畏地眺望着远处群山。
山民的敬畏自有道理,只是进入山林三五分钟,方休一家人就找不到来时路了。四周都是奇形怪状、生满青苔的怪树,以及浓到不正常的山雾。
方琼玉终于挺不住,靠着一棵树坐下。温久松开方休,半跪在方琼玉身边。
方琼玉勒住伤口的衣服全部被血浸湿,刚才那一叉子明显伤到了内脏。别说位处荒郊野外,哪怕在城市之中,这个伤势都未必来得及抢救,方琼玉的目光已然有些涣散了。
他背靠一株巨树,遥望着被雾气遮蔽的天空。
“爸爸……”小方休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小声呼唤道。
“没事,爸爸只是累了。”方琼玉抬起手,想摸摸方休的脸。发现自己的手上全是鲜血,他又将手慢慢收了回去。
温久握住丈夫的手,努力忍住眼眶里的泪水,做出一副平静的模样。
方琼玉温柔地望着方休:“爸爸先在这休息,你和妈妈先走,爸爸很快追上来。”
“爸爸妈妈一起走。”
方休一屁股坐在地上,大有“你说什么我都不走”的架势,“我也有伤,我们一起休息!”
他左腿的擦伤还在痛。只是伤口看着骇人,终究是皮外伤。温久撕了片衣服,为方休包裹了伤口,眼下血差不多止住了。
方琼玉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他抬眼看向妻子,以极轻的幅度点点头。
“爸爸真的没事。”他咳嗽两声,神秘兮兮地说道,“其实爸爸懂法术,可厉害了……休休你知道吗,墟山其实有神仙。”
方休疑惑地侧过脸,温久跟着点点头。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的爷爷奶奶给我讲了许多故事……他们说,只要你在山里迷路了,就向神仙许愿,神仙会送你回家。”
“待会儿爸爸要施法,让神仙送你们回家。施法过程不能被看到,被看到就不灵了。”
“骗人。”方休沙哑着嗓子说道,“奶奶从没给我讲过这个,爸爸你骗人。”
“爷爷奶奶故乡不一样嘛,这是爷爷给我讲的。”
方琼玉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爸爸真的没有骗你。”
“真的?”
“真的,爸爸不是告诉过你吗,骗人是不对的。”
温久摸摸方休的头,她没有哭,只是眼泪不停顺着面颊滑下。
“走吧,休休。”她说,“……不要打扰爸爸。”
方休牵着母亲的手,一步三回头地走入雾中。走出十几步,方休还是按捺不住,他甩脱母亲的手,按着原路往回跑。
同一时间。
“墟山神,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存在……”
方琼玉有气无力地靠在树干上,沾满血的双手无力垂落,“听说你可以实现愿望,只要以人命为代价……”
山林寂静无声,连鸟鸣都听不见。
半空之中,白双影歪过脑袋,无声地对着口型——
“墟山神,如果你真的存在,让我的妻儿安全回家吧。”
“以我的命为代价,请你保佑他们安全离开……不要迷路……放他们回家……”
白双影的口型,与方琼玉的祈愿完全同步。
啊,他当然记得。这是第三次,一个迷路的孩子要回家。多么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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