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少宗主

  直到快熄灯的时候,程云臻才从林怀嫣那回来。

  许乐渝早就洗漱完了,墨发披散,正在床上压腿。这也是合欢宗炉鼎每日必定修习的,能使身体柔若无骨。

  至于柔若无骨是为了什么,就不能播了。

  程云臻接了盆水在铜架子上洗脸,许乐渝偷偷看他,发现他洗脸、梳头一直都没照镜子。

  即便许乐渝讨厌秦云,也不得不承认,他生了张姿容极美的脸,有这样一张脸的人竟不喜欢照镜子,真是暴殄天物。

  收拾完后,程云臻礼貌道:“我吹灯了?”

  “吹吧。”许乐渝以一种施舍的语气说。

  房间便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

  赶路很累,然而程云臻躺在陌生的床上,一点睡意都没有。句州大会最多半旬时间,半旬之后,他就会被送到一个陌生人家里。

  他看着窗外仿佛亘古不变,悬挂在天上的月亮,不远处许乐渝的呼吸声越来越匀称,竟是睡着了。

  程云臻有时候真想自己穿越的时候失忆了才好。如果他没有之前那二十年的记忆,现在就可以和许乐渝一样,酣然入梦。

  为了阻止自己的思绪和心情继续滑坡,程云臻将自己团成一团,慢慢地缩进被子里,合上眼睛。

  事已至此,先闭眼吧。

  *

  第二日早起用饭时,林怀嫣盯着程云臻道:“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昨天夜里没睡好,”程云臻说话都有气无力的,“认床。”

  “认床?”林怀嫣狐疑地看着他,“你还有这个毛病?”

  “也可能是赶路累的,”程云臻又胡扯了两个理由,“或者是水土不服。”

  吃过一整碗粥后,程云臻的脸色才好看了些,不再白得像鬼,只是后脑还时不时地神经痛。

  他把昨天崔管事说要加紧练习的事情抛在脑后,准备先去小睡个回笼觉,刚出门,就看见许乐渝走过来,先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说:“崔管事找你。”

  听见这句话,程云臻就感觉自己后脑那地方又抽疼了一下。

  许乐渝催促道:“管事正等着你呢,磨蹭什么!”

  程云臻进了崔管事住的屋子,和他们的房间没什么不同,只是崔管事是独自住。

  崔管事正在桌子旁边喝茶,程云臻就在距离他两尺的地方站定,说:“不知道管事找我是什么事情。”

  “昨天夜里没睡好吗?”崔管事关心道,“脸色这么难看。”

  自己即将高价卖出的货物外表遭损,崔管事自然不悦。

  程云臻:“管事有所不知,我有认床的毛病,半宿没睡着,睡一会就补回来了,不碍事。”

  崔管事一愣:“极少听你说这么多话。这样才对,你这孩子,别整日看起来苦大仇深的,伶俐些才讨人喜欢。过来坐下吧。”

  语气竟亲昵起来。

  程云臻胃部翻涌,应了声是,在崔管事下首坐下。

  “我找你来也不是为了别的,金光宗的少宗主近日修行遇到瓶颈,想从你们这批人里挑一个。这可是个好去处,这位少宗主名卓知衣,正值盛年,翩翩公子,才貌俱佳,更难得的是身份这么贵重。”

  修真界的盛年……八成六七十岁了。

  崔管事紧盯着程云臻道:“我想把你送给他,你意下如何?”

  程云臻听见自己说:“我都听管事的处置。”

  崔管事望着面如冷月浮霜的人,寻常人听到这个消息,早就喜上眉梢,秦云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他性子倒是一贯如此。

  难就难在这性子上。

  两个人选,秦云和许乐渝,真是让崔管事纠结不已。思来想去,只能叫卓知衣自己选。

  程云臻很快从崔管事的屋子里出来。

  门口三两成群的人一愣,其中一个壮着胆子问:“秦云,崔管事和你说什么了啊?”

  程云臻摇了摇头。

  屋内,崔管事看着刚录好的留影石,满意地笑了笑。

  留影石上,秦云先是恭顺地行了个拜礼,又维持着姿势,垂下眼睛道:“奴名秦云,年方二十,善琴艺。鼎身未破,经脉澄澈,气海柔顺。”

  说完,他微直起身来,挽起衣袖,露出一截小臂,肤白胜雪,上头一点红痣,倒似白釉瓷胎里煨出颗朱砂来。

  秦云再度深深拜谢,道:“还望贵人……垂怜。”

  桌上两块留影石,齐整地摆在一起。

  崔管事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道:“好茶!”

  *

  因为同时被崔管事拿去给卓知衣相看,程云臻被许乐渝刺了好几天。

  好在这事情马上有了章程,这日许乐渝一反常态,在压腿的时候甚至哼起歌来,程云臻就知道应该是他被选走了。

  果不其然,崔管事很快宣布,许乐渝不必再参与几日后的庆功宴,直接被送去了金光宗主峰、少宗主卓知衣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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