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黑眩让他站立不住,指节在桌案上掐得泛白,几乎深入木屑。然而最终还是轰然如山陵崩塌,晕在了房中。
之后,萧子胥巧设掉包计,让口技人披上假皮,变作了谢律的样貌,大摇大摆地回到了双柳宴上。
这便是其中密辛,当时双柳宴上众人谈论的话题都是轰轰烈烈的“两城换美人”,无一人注意到,这背后暗搓搓的手脚。
官卿也只是心灰意冷,和谢律一刀两断,从此远赴魏国。
口技人呶呶道:“世子妃您可千万莫归罪小民,小民也只是奉命行事,这种缺德事儿,我这辈子就干过这一回,真的!世子妃您可得相信我,不信,不信,你就去问韶音公主,他如今在南华观清修,你一去便能找着!”
关于韶音公主不在王府,却在道观中修行的事,官卿这次来了陈国这么久,却一直闻所未闻,身旁无一人提起过,所以此刻她感到吃惊,瞥眸向方既白。
方既白颔首道:“来陈国之后,我们暗中打听到一些事,譬如,谢律曾经不知何故与生母韶音公主闹翻,削肉还母,韶音公主懊断肝肠,随后入了道门。如今想来,许就是为了这件事。公主,是臣思虑不周,对你不住。”
然而方既白并不后悔当年的两城宴,只要能将公主带回魏国,那结果就会是好的。
若谢律不是负心薄幸之人,公主可会甘心离开心爱的情郎,随他回国么?
官卿此刻心乱如麻,若谢律不是谢律,他却一直咬牙活血吞,宁肯背着她的仇恨,也从未解释过一句?
两城宴上,冷漠狠心,将她送给魏国使臣的,不是他。
为她立下衣冠冢,娶他为妻的,却是他。
为她千里狙杀朱勇,为她不惜身陷囹圄,几番相救,奋不顾身的,也是他。
她糊涂了,乱了,谢律是为什么?
易地而处,若这一切是真,口技人所说句句属实,那么谢律只是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失去了心爱的人,他的母亲是这一切的罪魁,而他又无法去责怪和恨自己的生母,便只能将自己逼进进退维谷的犄角,宁肯相信,是自己的一时疏忽害得她被送往魏国,永远惩罚自己。
怪不得,今时今日的谢律,更像是一个自己走进了死胡同的疯子。
“我这就去南华观。”官卿打定主意。
方既白要劝:“公主……”
此行已不能再耽搁,多留一日多一分危险。
官卿拂衣:“先生若不想去,先回国吧,我一定要知道,当年内情。”
方既白终究还是悠悠叹了声:“公主到底没能忘情,一旦涉及谢律,若有转圜的余地,公主都会说服自己重新接受,是么?”
三年为伴,方既白对她太过了解。
官卿颔首:“如果谢律从没有放弃过我,我又岂能弃他而去?纵要回国,事须辩出个是非曲直,再下决定,而不是不明不白,就这样抛下他。”
方既白是劝不动官卿了,他只好从命:“也罢,臣便先渡淮水,但愿公主去一趟南华观后,能及早归来,与臣和李谋将军会合。”
说到李谋,他居然也来了。那夜里火光冲天,李谋乱杀魏人百姓之事,仿佛就在官卿眼前。素日里自诩公正爱民,危急时刻,却会不惜加害自己百姓以逃命,这样的将军,实在是魏国的耻辱。
官卿没说什么,在这片衣冠冢前,她与方既白分道,伺候便带了一支队伍,折转前往南华观。
南华观距离淮安有半日行程,官卿修整一番,天不亮出发,终于在晌午前抵达,她叩山门而入,请教观众老黄冠,询问韶音公主可在此地清修,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了萧子胥的声音:“你来了。”
官卿回眸,只见萧子胥一身宽大松垂道袍,头着黄冠,臂摇拂尘,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副已是逍遥方外之人的形象,官卿暗暗吃惊,当年的韶音公主只着修身芙蓉色绫罗,腰身如柳,眼波如雾,香肌赛过羊脂玉,柔腴如一团可以捏作各类形状的白雪。谢律有举世无双的风华,一半来自于他的母亲。
此刻容颜苍老,不再有靡丽之色,若花开尽处已然殂谢,美人迟暮了。最让这种状态显眼的,还是萧子胥满眼的陈霜,和两鬓的微白。心若不再年轻,无论怎么保养都是徒劳的。
当年骄傲尊贵的韶音公主,竟然会,以如此状态,出现在她的面前。
官卿呆滞半晌,这才举步上前,行了一礼,萧子胥和蔼地一笑:“你居然不是来寻仇?过来坐吧。”
道观里的女冠子众多,萧子胥在里头并不起眼,但这一整座的南华观都是谢家修持,所以这里的女冠都奉萧子胥为贵,她落座,立刻便有人准备茶水。
官卿觉得她在山上的日子似乎并不清苦,之所以加快衰老容光不再,还是心态变化所导致。
萧子胥道:“你过来见我,应该是知道了三年前的事?”
这一点官卿不否认。倘若不是因为骤然得知这个秘密,她这辈子都没理由来见这位趾高气扬,并不喜欢她,她也并不喜欢的韶音公主。
萧子胥清楚了官卿来意,颔首,为她亲自泡了一壶茶:“卿卿,你来之前可有见过谢律?三年了,我再未曾见过他,我知他已走进了死路里,很是担心。”
官卿顿了半晌,摇首,又道:“公主就不好奇,我怎会未死?”
萧子胥摇摇头,“我在山中已不问世事,看来是你福大命大,逃过劫难了。我想,律儿若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你真该去见见他,他以为你死了,很难过。”
官卿没法感同身受,当谢律坠江的那一刻,她应该已经不爱他了,所以难过么,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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