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自言自语似地说了下去。
“应该没有,不然就有人帮你分担工作了。”
兰又嘉回答完自己突发奇想的提问,又道:“之前下雨的时候,你都不肯带我去庆祝酒会,说不想让别人用那种眼神看我——那天我好像忘记问你,是哪种眼神?”
“……”傅呈钧沉默了好几秒,低声回答,“移不开目光的眼神。”
因为每到下雨天,兰又嘉身上会浮现一种令人着迷的恐惧与脆弱,像将要凋谢前盛放到极致的花。
听到这个答案的青年毫不意外地哦了一声:“跟我猜的差不多,你果然很霸道。”
他絮絮地说:“但是对程叔叔却很放心,是因为他已经结婚了吗?”
想了想,又特意补充:“——不过他确实没有用那种眼神看我。”
说着说着,兰又嘉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笑着说:“所以你的放心是对的,无论做什么,你好像总是对的。那种永远不犹豫不回头的霸道,也让人移不开目光。”
“怪不得那时候我会对你一见钟情,就算你已经认真拒绝了我,我依然任性地缠着你不放。”
在那个轻盈柔和的笑容里,傅呈钧忽然觉得嗓子干涩得厉害。
轻轻颤抖着的薄唇动了动,正要说些什么,被一声呼唤打断。
坐在窗边的病人,轻声唤了他的名字。
他轻声喊他:“傅呈钧。”
还说:“我有点想念以前的你。”
话音落地的刹那,病房又变得很安静。
安静到仅仅弥漫着彼此遥遥相望的呼吸。
傅呈钧便不再说了。
他收起原本想说的话,终于走进病房,迈过从窗框溢进来的、赤金交织的夕阳,那是黑夜降临前最后的光彩。
直到在病人面前停下脚步,更清楚地看见那张过分苍白的憔悴面孔。
温热的掌心有力地握住了病人微微颤栗的手臂,伴着沙哑的询问:“嘉嘉,身上哪里不舒服?”
嘉嘉看着他,渐渐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容。
“哪里都不舒服。”他小声说,“……我好讨厌雨天,最讨厌雨天。”
兰又嘉安全地度过了这个自己最讨厌的雨天。
却没能安全度过这个晴朗的夜晚。
异常剧烈的爆发痛发作了。
这一晚,整层楼灯火通明,脚步纷乱。
护士给兰又嘉打了止痛针,但这次,药效仅仅维持了半小时不到,汹涌的疼痛就卷土重来。
病人疼得几近昏厥,但始终保留着些许意识,疼痛到达了极点,烧灼着每根神经,甚至无法彻底昏迷过去。
而陆医生拒绝了家属对于加大止痛药剂量的要求。
“不能再加剂量了,他的身体承受不了副作用。”陆医生面色肃然,“他对药物的反应一直很强烈,刚才那一针已经是静脉给药的极限值。”
“这次爆发痛只能熬过去,熬到疼痛自然消退,下一次恐怕也是——这是对他来说效果最明显的止痛药,但他现在已经对这种成分产生了耐药性,没有更好的药物可以换了。”
医生几乎将话说得毫无转圜余地。
他面前的家属默然听着,走廊的灯光映亮那双郁色浓重的绿眸。
“必须给他止痛。”男人干脆地否决了医生的判断,沉声问,“鞘内给药呢?”
鞘内给药是通过穿刺或者植入导管,直接将药物注射到身体内部,能让药物更高效地作用于中枢神经系统,需要的剂量更低,副作用也更少。
“不行,他做不了鞘内植入。”陆医生仍然毫不犹豫地摇头,“兰又嘉的凝血功能一直很差,这种情况下,不能冒险做介入性质的手术。”
“之前连化疗置管都没做成,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任何介入性手术的风险都很大,一旦在术中出血不止,后果难以预料。”
“况且,单从后续的治疗方案来看,他的体内也不能植入镇痛泵,会导致一些治疗手段无法施行。”
医生与家属交谈的间隙,隔着玻璃窗,病房里那道完全被冷汗浸透的蜷曲身影清晰可见。
傅呈钧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凝血功能可以想办法恢复,治疗方案也可以再调整,他不可能这样熬过每次——”
陆医生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不可能!但他也只能熬过去。”
“想要做手术,就得停止治疗,恢复身体指标,术后也要一段恢复期,而且后续的治疗方案,要推翻重来,疗程也得重新开始……一切都需要时间。”
“但他最缺的就是时间。早晨你刚刚看过报告,目前他体内的癌细胞扩散已经很严重,对病程进展到这个阶段的病人来说,治疗本身就是在寻求一个奇迹,如果现在停下,等于彻底放弃,癌细胞随时可能要了他的命!”
这番语气急促的话音落下后,走廊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片刻后,傅呈钧问:“只有这两个选项?”
陆医生:“对,忍着疼痛治疗,或者放弃治疗止痛。”
只有这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