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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缓缓驶入规定的下客区,一直看着前方的男人终于侧眸望来。

  他应着朋友的叹息,神情却平静如初,没有掀起半分涟漪。

  “嗯,可惜了。”

  机场外围,到处都是送行的人群。

  短暂凝滞的车流里,未曾下车的男人朝窗外的朋友温声道别:“一路平安,早出成果。”

  “成,借你吉言。”朋友笑着冲他挥了挥手,“有机会下回再聚!”

  道别声落,马达声起。

  深蓝色的轿车驶离机场,逐渐汇入车流,返回市区。

  车窗外掠过一格格向后飞逝的风景。

  盛夏极烈的日光穿透挡风玻璃,照亮了轿车内部。

  后视镜上没有悬挂坠饰,仪表盘上方没有任何摆设,扶手箱里一片空荡……到处干干净净。

  一切仿佛都保持着车辆刚出厂时的样子,无法体现出轿车主人的丝毫个性。

  回程的路上,偶尔有电话铃声响起。

  “程医生吗?真不好意思……”

  职业是心理医生的轿车主人温和地同意了患者临时更改时间的请求,语气里没有半分不耐。

  电话挂断后,他的脸上也没有流露出烦躁,连车速都没有任何变化,仍平稳地驶向诊所。

  一切仿佛都平静无波,不能掀起男人的丝毫情绪。

  除了某种斑斓风景蓦然间撞入眼帘的那一刻。

  路边高楼的LED大屏上,正在播放一支抢眼夺目的华丽广告。

  美貌慑人的模特,华彩闪耀的珠宝,极尽奢靡的幻想……

  最后,画面上缓缓浮现出顶级奢侈品牌JA的商标。

  等待红灯的间隙里,程其勋看完了这支广告。

  在看到片尾品牌商标浮现的刹那,他移开了目光。

  不久前朋友的戏言,因而在耳畔骤响。

  “……主要是把自己给捋通透了,活得就自在,心无挂碍……是不是?”

  他活得通透自在吗?

  不。

  一点也不。

  他心有挂碍。

  甚至魂牵梦萦。

  所以,是真的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这些年来,程其勋几乎快要忘记自在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反正,如今这种标准规律、被见不完的病人和工作填满的乏味生活,跟自在二字没有丝毫关系。

  但他又的确需要这种生活。

  只有这样,他才没有时间去想起一个最特殊的病人。

  一个已经在他生命中消失了很久的病人。

  一个他很确信,此刻正被灿烂幸福围绕着的病人。

  这就足够了。

  即使那份幸福,不是由他给出。

  即使,他会被永远困在这个由自己亲手锁上的苍白囚笼。

  红灯转绿。

  湛蓝晴空下,这抹浓郁到近乎于黑的深蓝,和许多辆在此等待的轿车一起,挂挡起步。

  再一次湮没在茫茫车流之中。

  第十四天,七月二十二日。

  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以北,群山之巅坐落着大片建筑物,宛如一个袖珍城市。

  作为全世界唯一一座置身云中的高海拔赌场,这里本该庸俗的纸醉金迷,仿佛都沾染着天堂的气息。

  云顶山庄内部,灯光与酒色相映,筹码被推来换去,到处流动着金钱的声音。

  哗啦一声响,中年男人面前的筹码被荷官尽数收走,而他刚按掉一个不想接的电话,不禁啐了一声:“要紧关头打过来,全是他带来的晦气!”

  和他一道来的同伴闻言,操着一口不算标准的国语,好声好气地劝道:“傅老板,别动气,换一桌手气就来啦。”

  两人随后起身,目光流转过一张张赌桌,却并未很快入座。

  穿行在热闹的人潮中,同伴低声问:“又是那个后生仔的电话?”

  傅令坤嗤笑一声:“不然呢?之前叫我别去烦他,现在倒好了,天天来烦我,真他妈是个兔崽子。”

  他的语气里满是怨愤,眼神却截然相反。

  中年人浑浊的目光中,透出一种仿佛报复成功的快意。

  这支手机的通话记录里,几乎全是同一个号码。

  而且基本都是鲜红的未接来电。

  同伴听完,思索了一会儿,评价道:“他蛮聪明,以退为进,从前你逼他做事,现在他反过来逼你停手,毕竟你已经看透他的主意,怎么样也瞒不住了。”

  这个受雇于傅令坤的风水师听他大致讲过事情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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