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14

为何激怒九公子……”

  洛云姝揉着发眩的额角,让她先退下,走到阿九榻边。

  阿九平静地看着母亲。

  被这漠然目光刺痛,洛云姝伸手触他额角:“阿九……”

  洛云姝和阿九并排坐在榻边,母子眉心都有一点圣洁朱砂,坐在门窗紧闭的暗室中,如荒废破庙里缺乏香火、失了灵气的观音像。

  “阿九,为何会忍不住呢……这已是第五个因你受伤的仆从。阿娘也不知怎么办……

  洛云姝兀自低喃,扭头看向阿九,却见那张冷漠的小脸上闪过无措。

  那神情她很熟悉。

  在中原为质那几年,每当大长公主因在斗争中落败,面露无力时,她会心生无措,担心有一日这位野心勃勃的贵妇不再想争权夺势,也不再需要她,她会因为无所凭恃再次被权贵欺辱。

  阿九何尝不算是当初的她?

  洛云姝倏地清醒,她不该苛责个对命运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阿九近日的失控也并非刻意放纵。

  过去数月他的乖巧不止因为她替他压制毒性,更因竭力克制。

  是张叟的死让孩子濒临放弃。

  洛云姝轻道:“阿九,阿娘也不会放弃你,若是张叟在,也不会放弃你。你也别放弃,好么?”

  阿九呆坐着,许久,洛云姝听到他低而偏执的话:“那日八郎说你是南蛮子,他还说,他们说阿娘太年轻,会不守妇道……

  “他骂你,我讨厌他。”

  洛云姝一怔,心头酸涩翻涌。

  _

  深山静阒,晨雾未散,亭台楼阁在云雾与林木中若隐若现,若蓬莱仙阁。

  在姬忽提议下,洛云姝带着阿九住到洛川城外的云昭山庄里。山庄里有处四面皆是镜子的密室,重重镜面中映着许多身影,洛云姝牵着阿九,指着镜中千千万万的面孔,柔声道:“往后发病,便来这密室中待着吧,让这些镜子敦促你。”

  阿九盯着镜中无数自己。

  许久,他点了头。

  他们母子在这里住下,过着与世无争的散漫日子,转眼又到十五。

  这日本是姬忽来山庄探望他们母子的日子,但直到入夜他都未来。

  洛云姝倒不甚在意。

  如今姬忽又变回温润含蓄的君子,但她能感觉得到,他和从前不一样了,对她和阿九也莫名戒备。

  也不尽是戒备,更像担忧。

  读书人的心思弯弯绕绕,想得也多,洛云姝搞不懂他。

  春去秋来,风依旧寒凉,刮到数十里外的姬宅也未添多少暖意。

  自岁除回到姬宅与众子孙团圆后,姬老太爷就未再回山中修道,而是留在姬府,亲自掌管族务。

  入夜,夏雨忽至、电闪雷鸣,姬老太爷书房中,格子窗被雷光映出两个对峙的身影。

  姬老太爷拄着手杖、愤然指向次子:“不肖子!”

  姬忽不为所动,从容不迫地关上窗,仿佛怕老父受风着凉:“我是不肖子,可父亲又何尝算是慈父,长兄也可曾算仁兄?”

  他步步走向姬老太爷,温和眉眼被恨意扭曲:“您声称挚爱发妻,却放纵本性与我母亲敦伦,并将我归咎于罪恶的证据,厌恶我而偏爱长兄,此乃虚伪。我母亲信任您,可您为人夫婿,联合您的长子助陛下扳倒她,将她逼上死路,此乃无情。母亲死后,您用她余下权势,给您与发妻生的长子铺路,因我在外游历不知情,又在我面前污蔑我母亲,甚至挑唆我的长子,让他与我不和,此乃无耻!”

  虚伪、无情、无耻。

  每说一句,姬老太爷面色就更阴沉,皱纹中都蓄满恼恨。

  姬忽扯出一个扭曲的笑:“我曾一度以为您是不愿我沾染权势污垢,才教我寄情山水;直到得知母亲死去的真相,我才幡然醒悟,您仅是担心我的野心和才能压过长兄。可您的长子,并没有您想象中的孝顺,我只略一挑拨,他就纵容长嫂给您下毒,您可欣慰?”

  姬忽句句见血,姬老太爷看着面目全非的幼子,苍老身躯猛然一震:“果真是你……”

  姬忽走过来,扶住他,眼底似有什么难忍的情绪在闪烁,良久,他哑然问了一句:“父亲,您当真就对我和母亲毫无愧意?”

  姬老太爷浑浊眸中溢满愤恨:“我儿,怪为父不信你……”

  他在对长子忏悔,姬忽眼底最后一缕希冀寸寸冷下。

  他照旧扶着父亲,却斩断了父亲最后的希望:“儿子忘了告诉您,您疼爱的二孙不思悔改,欲与阮氏私奔,三日前于私奔途中坠崖,不知所踪。”

  姬老太爷苍老眸中彻底失了希冀,冷冷盯着次子,撂下最后一句期许:“孽障……我便是死了,多年根基也并非你可以轻易撼动!你以亲子为饵,设苦肉计栽赃长兄,今日你如此待我,日后你的长子次子,亦会……如此待你!”

  姬忽目光微怔。

  少顷,他敛起凤眸道:“我不会给他们那样的机会。”

  -

  三日后,清晨。

  洛云姝正睡懒觉,迷糊中,听到有人在说话:“再也无人会威胁你我……就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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