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言摇摇头, 没作应答,似乎是不想提起。坐在电视机前的尺绫,已经停止了流泪, 宛若无事人一般。他的眼睛肿得像两个小桃,他似乎有很多眼泪可以流。
挺好。尺言安慰自己, 多哭哭有益身体健康。
他不可避免地头疼起来, 揉了揉, 此时尺绫一年级的班主任发来消息, 大概内容是问尺绫情况如何的, 顺道发来了一份详细版的事情概况,还附上了监控录像。
尺言没少上班, 一眼就知道对面想的是什么,打份工而已,遇上这样糟心的学生,就算不理亏,也要自己受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起码摆出个负责的态度来让家长满意。
他没回复,放下手机。但他觉得,让尺绫掉眼泪的,大概率不是老师的批评。他这个弟弟本身思绪敏感,能哭这么久,估计没这么简单。
吃了一顿饭,尺绫的食欲还算正常,但是话语实打实地少了。他平时吃饭会有点吧唧嘴,今天却是沉默寡言。
他吃完碗里的饭,也没再添专门为他准备的青瓜,而是双脚落地,径直往客厅里去了。
“他怎么了?”不知所以然的林老师奇怪问,“心情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尺言放下碗筷,跟随着走出去,他看到故作专心看电视的尺绫,凑过去坐到他身边,搂着他一边身子温声问:“今天是怎么了,学校有什么让你不开心的吗?”
尺绫表面上望着电视一动不动,实际上目光颤了颤,他微微垂下眼皮,小声问哥哥:“真的可以不去上学吗。”
尺言有些意外,“可以啊,但是你要告诉哥哥,你今天为什么哭。”
尺绫嘟起嘴巴,眼睛望着手指,在沙发上画圈圈。
“没有小朋友欺负你吧?”哥哥问。
尺绫摇头,没有。
“老师也没有欺负你吧?”哥哥继续问。
尺绫摇头,也没有。
尺言不再问了,尺绫抬头看看他,尺言的声音却轻松起来,应上:“那没事了,只要不是你受欺负了就好。不想去就不去吧,没问题的。”
尺绫没再出声,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哥哥的慷慨。事实上他自己还没做好决定。
不去上学吗,真的不去吗?尺绫心里纠结地想。他现在挤不出一滴眼泪,这更令他觉得是自己的矫情。
看了好一阵儿电视,他并没收获多少愉悦。晚上,他缩进被窝里,用被子盖住眼睛。他开始想要不要去上学,但奇怪的是,他一点也记不起学校的样子了。
一种出于孤独和熟悉之间的感觉传来,钻入他的背脊,他弓起身子,余光看着被子边缘的轮廓,如此清晰分明,就像他的一双眼睛和睫毛。
第二天,尺绫还是爬起来,刷牙洗脸,主动背起小书包,去上学了。
哥哥有些惊讶,毕竟他刚拿起手机,准备给尺绫请假。
“真的要去上学吗?”尺言问。
尺绫没有回答,只是一昧地拿起早餐,拆开包装,迈出家门口。
尺言只好给他开了车锁,坐入驾驶位,启动车。从后视镜看见,尺绫手里拿着作为早餐的面包,一边啃着,一边眼睛红红。他流着泪爬上车。
尺言这时迟疑,看着后视镜里的弟弟:“你确定真的要去上学吗。”
尺绫摇摇头又点点头,眼眶里含着晶莹的泪,很难揣摩出他真正的想法。
尺绫的理智和情感在搏斗,他认为自己必须要去上学,可云泥之别的现实又给他重重打击,他要去上学,又不想去上学。尺绫感觉整个自己要被扯成两个了。
车窗逐渐变换为熟悉又陌生的风景,他印象中的红红的碧才小学逐渐从一个点变大。他的眼泪还是没有停下来,一直在流。开车的哥哥每隔几秒就瞥一眼他。
到了学校门口,停在以往的对街。尺绫开门下车,手刚离开门口,退缩迅速充斥身体,他立马转身,刚转到一半,理智的半边脑子又控制住身体。
他咽一口唾沫,压抑着自己的退缩,没有重新打开车门,鼓起所有勇气,哒哒哒过马路。
尺言不放心,停着车,在门口守了好一阵儿,直至看见尺绫进门后的十分钟,都没有再折返出来,他才离开。
尺绫还没进门,就脱下书包,换到胸前抱着,他打算走进教室。同学们都在拿着书本,准备早读。
语文课代表走上讲台,有模有样地带读。尺绫昨天下午没上课,也没有参与竞选班委的班会,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课代表看见他,瞥一眼说:“快进来吧。”
他进入课室,低着头坐到课桌上,前后左右的同桌还是那些同桌。
他以为自己会好起来的,今天的阳光多明媚啊,但不出几秒,孤独感再次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
尺绫迅速被一阵不可名状的氛围包裹,他感觉呼吸的空气,都已经不是空气了,而是虚无的一片。他周围的压强和其他人的不一样,他好难受。
最终,尺绫这一天的上学时光,又在垂泪中度过。
放学的时候,他挂着眼泪走上哥哥的车,尺言放下手机,上面是他班主任的消息轰炸,告知尺绫今天又莫名其妙哭泣了一天。
只不过,今天比昨天要进步一点,他没有提前回家。
“要不算了吧。”尺言弟弟再次红肿的眼睛,被折磨得如此郁郁寡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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