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主没有立刻解释,而是又在认真看着他,裴液几乎疑心他会在某一刻忽然反悔,然后把自己杀死在这儿,但幸好这种可能没有成真。
“你知道,照世仙人台是为什么而立吗?”李缄道。
“监控江湖,巡察疑案?”
“不是。”
“……”
“你办了麟血皇后这件案子在皇宫里的部分,就可以提鹤检了,有一些鹤检可以知晓仙人台的隐秘,我把你算在其中。”
“……这会不会不太合适?提拔也太快了。”
“麟血皇后的案子,多少鹤检联合办案,二十多年查不出来,你一个人弄清了皇宫里的事情,有什么不合适。”李缄依然宽厚缓声,“仙人台不大看资历。”
“那,我现在算办完吗?”
“应当还有个小尾巴吧。”李缄道,“我记得你领走的案卷,是断在‘明月之刺’的无形无迹上,你现在若能写一份结案文书,过了台里审看,就算办完。”
裴液想了想,倒确实还有个缺口。
他道:“那我现在就能听吗?”
“嗯。西庭心相关,若你无能承位,多半要死,也算保守了秘密。”
裴液不说话了。
“仙人台,就建立在仙人台上。”李缄像说一段很寻常的往事,“在我年轻时,我见到了那座篆录了四十余神仙尊名的古台,就用它的名字,我建立了这个独立于三省的照世衙门,目的也不是为了武林治安,那是偏向皇朝一侧的职能,是用来交差的事情。仙人台本身深入江湖,是为了……”
老人的声音宛如远去,裴液一霎时想起一段颇遥远的记忆。
是在博望的时候,天山的石簪雪对他的叙说,裴液还记得这位清丽女子的温言笑貌。
“……但我倒要为仙人台说两句公正话——仙人台署理武林,对一切江湖奇物都会加以耳目,分辨之后,一般做‘放归’、‘收缴’、‘销毁’三种处理,不过三者比例,大约是百、一、一。
“仙人台是出了台令,大唐境内一切奇物需经他们审验,但其实真正收缴的算是可以数得过来。一般只有两种,一种是纯然阴邪恶毒之武功法器,一种是……仙人台想要的东西。”
裴液脱口接上:“仙权!”
李缄顿了下:“也不错。不过更准确的说,是为了寻找仙人。”
“……”
“我想弄明白那套看起来秩序井然、无可违抗,却最终湮没在时间里的东西。”李缄道,“这就是仙人台的底子,世上知道的人屈指可数,我交代给你了。”
实话讲,裴液见闻的秘事绝对足够繁多,但即便把仙君相关放进来,给它们排个序,今晨听闻或将听闻的这段信息,其珍其秘也足以排在最前列。
照世仙人台,这监照整个大唐的庞然大物,几乎将一切都隐在阴影里,某一两个鹤检的行踪名姓都是江湖里的绝密消息,今日整个台子最深的谋求就直接坦露在了耳畔。
“您觉得,那台子是什么?”
“我认为,它就是世界的中心。”
“……”
“同样不是诗化的形容,是客观直接的事实。”李缄道,“【西庭心】是西方世界的心脏,为什么你不能倚仗它掌控西方呢?”
“……”
“因为它还没有和这个世界重新建立连接。”李缄陈述着这些简短,而不知投入多少时间与人力才得出的至秘成果,“它像个游荡在外的皇子,唯有回到都城,威权与真血才重新得到承认,才能真正调用它影响世界的权柄。”
裴液沉浸地思考着:“你是说,要让西庭心和仙人台……重新建立联系?”
“嗯,我说了,都城的‘门’在我这里。”
几乎不用思考,裴液立刻意识到了这确实是一次太高层次的对话,换天山掌教、剑君或者随便什么屈指可数的大人物来来坐在自己这个位置,和这位台主谈的最高也就是这样的事情了。
——我拿到了世界四分之一的钥匙,听说门在你这里。
也许一个王朝的兴败也不过是这种交易的筹码。
这时候裴液完全理解这位台主为什么屡屡盯着自己深思了。
不过李缄这时候没有深思,他依然很平缓地讲着:“【西庭心】不仅是皇子,而且是西王。向下,它要在自己的封地——天下之西——建立自己的王庭,那需要以后你带着它亲自前往西方一趟;向上,它掌控世界的资格要得到确认,现在,我们就可以开始做这件事。”
“怎么做?”
“你可以称之为‘敕封’吧。”李缄把身前那早已打开的金册推到他面前,“现在,你可以写下名字,点亮西方仙庭的第一个神名了。”
裴液静默两息,提起笔来,在【参星守】之下,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裴液”两个字。
然后搁下了笔。
“……我没感觉到发生了什么。”
“嗯,我要把它带回去之后,举行仪式才可生效。”
“……”
“今夜亥时,西庭心会真正开始苏醒。”李缄低头收敛起金册与笔,不像做成了什么神圣的事情,倒像个问诊完毕的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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