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吕婆楼一听,心里雪亮,立刻两手在双膝上一撑,起身拱手作揖道:“东海王甚不安!因此嘱托在下留意民间奇士,欲延请而求免祸,共建功业!先生若不弃,可随在下往见东海王。”
三
长安本秦都咸阳,为前汉、新莽与汉献帝之都,经汉末大乱,已然凋敝。苻健率众西归之后,于前汉未央宫故址修复旧貌,几年之间,尤其苻生继位之后,滥用民力大兴土木,居然已重见昔日规模,辽辽未央矣!
此夜将子时,未央宫宣室之中,苻生犹在与吕婆楼议事。吕于将近一个时辰之前,戌正已过,忽得使者传诏,命即刻入宫面圣。
吕不禁大踌躇,唯恐近日有何小小忤逆之举,触怒了苻生,今夜便是大限,乃道:“天使劳苦!不知天使衔命主上,将深夜降临鄙宅,有失远迎于都街!惟时也夜深,天使回宫甚劳。主上所命若不急于一时,不如——不如天使今夜,且于鄙宅歇息。明晨——身自当——随天使入宫面圣。”
使者道:“太尉公客气!仆乃牛马走役使小人,偶蒙主上青眼,乃有幸传诏太尉公!既非出使属国,安得称天使!惟主上正于宣室待太尉公,且恩准太尉公无须朝服,故仆乃请跨马先路,为太尉公驱驰都街,为太尉公名驹骐骥执灯,随太尉公入宫面圣复命。”
吕婆楼见缓兵之计不成,不得已,乃随使者入宫。苻生见到便道:“卿来何晚!忧杀乎?”
吕婆楼赶紧跪下道:“微臣罪该万死!”
苻生摇手道,“罢了!卿亦老臣,事朕父祖,下逮于朕!如今姬妾复众,大享齐人之福,自是体力不支,疲累不堪出行!”说着哂笑道:“太尉尚能夜御几女?”
吕婆楼见他说笑,又恐不是说笑,将以自身贪恋女色贻误国事相尤,乃大踌躇,长久嗫嚅不能作答。苻生道:“卿知朕手段,诸人在家如何,我一清二楚。曹孟德校事之法,卿乃太尉,掌全国兵马,不应不知。只如实道来,否则以欺君论处。”
吕婆楼面露难色,良久道:“老臣自幼,随陛下父祖马上求活,备历艰辛,一妻一妾,皆少年所有,如今为糟糠矣!晚近家中孙儿女日繁,由老妻购得婢女数枚,皆民间汉人穷苦之家,与六夷入都无以求活,卖儿鬻女,为老妻相中买入,皆枯发菜色,便妆扮起来,亦是庸脂俗粉……”
苻生笑道:“爱卿无欺!平身入座。”
吕婆楼见他不再相询难以作答之事,躲过一劫,如蒙大赦,也就起身到御榻之侧座席之上,正襟危坐。苻生见他如在朝会之上坐得笔直,又笑道:“何苦若斯!朕亦盘膝而坐。我辈乃出自略阳临渭之氐人,今虽立国关中,当不忘马上先辈风烈!此腐儒呆坐之法,不学也罢!”
吕婆楼闻言道:“面圣岂能放肆!且宣室乃君臣议事之地,儒者所谓小朝廷也,微臣岂敢盘腿箕踞!”
“卿亦交际儒生乎?”
“不敢!微臣偶读儒书,故知之!”
苻生话风一转,忽道:“近日杀鱼遵,外间作何语?”
“亦不闻何言语,惟百姓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陛下杀戮稍过!鱼遵死不足惜,然其子孙,实属无辜!昔司马文王杀卫尉高阳许允,而不罪及其子,其子许奇仍为晋武帝所用,且晋武用之为祭祀引领君王登坛之太常丞,而不疑,岂不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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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生笑道:“卿知其一,不知其二!许允有贤妻。司马昭既杀许允,遣钟士季往觇其二子如何,若咬牙切齿,抑或悲哭嚎啕,便当诛允三族!幸允妻虽貌寝,而有见地,使二子作知父有罪,诚惶诚恐,不敢嚎啕之状,赚得钟会回禀司马文王,乃得保命!若逢司马懿,便百子,亦以罪当诛三族,而阖门屠灭,况二子哉!观司马宣王之诛曹爽之党何晏、丁谧、邓飏、李胜三族可知也;况桓范非曹爽之党,以大司农奔魏帝曹芳耳,亦诛三族!”
“嗯——”苻生顿一下,忽道:“我闻南夏晋大司马桓温,实为桓范漏网之子之后,不知是否?”
吕婆楼道:“非无此传闻。然桓氏既得罪晋宣帝,恐即真,桓温亦当隐瞒之,岂以谱牒示人!惟谯沛故老相传,似有此事!臣闻之东来者也。桓氏有名,亦已久矣。臣闻汉昭帝时盐铁会议,后于宣帝时作《盐铁论》者桓宽,与王莽败后,作《新论》之桓谭,可谓才士。而桓温自称其先世,乃汉光武时拜为三老五更之大儒桓荣之后。若追根溯源,天下桓氏,皆出春秋齐桓公,以齐桓谥号得姓。只如今谯郡桓氏之二支,无论龙亢桓温之一支,与铚县桓宣之一支,皆为武人。臣闻南夏扬州刺史王述,宠溺其长子坦,坦已有数子,述犹抱之膝上!坦为桓温府吏,桓欲与联姻,坦久之不敢言于父。后归家,述见之悦,抱之膝上。坦以父喜,乃道之。述便大怒,推坦下地,斥曰,‘汝真痴耶?桓温,兵也,其女安得配吾孙!’坦不得已,乃拒联姻。桓温知述以门第骄人,亦无可奈何!”
苻生哈哈大笑,半晌乃道:“王述诚可儿,桓温亦劲敌也。昔司马懿老谋深算,处心积虑,一心夺曹氏江山,故大杀人以立威,是以名士少有全者!使桓温有晋宣手段,王述死矣!而晋宣若不诛诸人三族,不满其父子专权之反对者,恐不惟淮南三叛,诸受惠于曹氏者,皆当反叛司马!如是则无晋矣!”
吕婆楼忐忑道:“陛下称扬晋宣诛三族,岂大秦之内,尚有反对陛下者哉?陛下近来,杀戮已稍过重,如今忽称道晋宣,却是为何?岂陛下欲行暴政乎?”
苻生笑道:“晋宣帝不可取,岂堪学哉?我惟大秦基业,恐堕人手,故谣言谶语,亦不可不留意!”
苻生看向枝形台座上摇曳的烛火,凝思片刻后道:“我前梦大鱼食蒲,适有‘东海大鱼化为龙’之谣谶,乃杀东海鱼遵!昨夜复梦大鱼食蒲!故我意,恐是阿坚!阿坚嗣爵东海王,其宅第复在城东,皆应!阿法虽无爵位,故东海王丞相雄之庶长子也,丞相雄肖龙,所谓龙生龙!今阿法掌禁卫而肖蛇,蛇所谓小龙也,亦可入水,遍体覆鳞,皆与鱼同!卫将军统禁卫,可谓大矣!《太史公史记》有《卫将军骠骑列传》,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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