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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留香屈指一弹,一朵开在青石板石缝之间、不知名的白色野花,就落在了她的裙子上,他若无其事地,又低下头去削柿子,好像自己什么事都没做,唯有唇角挂起了一点点奇妙的笑意,透露出他此刻愉快的内心。

  乔茜:o(*////▽////*)q

  啊……这就是浪子的魅力么?

  现在她算是真的相信,会有怀春少女夜不闭窗,期待着这个“踏月留香”的风流浪子来做客了。

  阿飞削完了自己面前的柿子,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摸鱼摸得很开心的楚留香,去前头拿了些绳子,准备把柿子吊起来。

  削了皮的柿子被交错着吊在麻绳的左右,一串一串地挂在了廊下,挂了整整一面,好像一面柿红色的珠帘。乔茜坐在珠帘的里面,鼻子动一动,闻到了那股甜蜜的味道。

  秦岭脚下的气候,本来就适合吊柿饼。

  再过一阵子,这些圆圆胖胖的柿红色小灯笼,会慢慢干瘪下去,糖分析出,在表面落上一层白霜,轻轻舔一下,就会吃到极致的甜蜜。掰一下试试看,皮是韧的,果肉一丝一丝,好似蜜炙。

  这是属于时间的甜蜜。

  阿飞挂完最后一串,利落地跳下来。

  阿飞也算北方人,但他生活在塞北苦寒之地,那里入冬非常早,柿子不可能被吊成饼,只会被吊成冻柿子……

  所以,这是他第一次制作柿饼,乔茜说怎么做,他就照单全收、按照她的说法去做,并没有什么难的。

  他的身上和手上,都沾着柿子的香气,阿飞抬头去看这一面漂亮的柿子珠帘,又看见了坐在珠帘后面,伸出一只手,轻轻拨动柿子的乔茜。

  这令他很有……安全感。

  或许是因为食物的充沛、或许是因为瞧见果实的喜悦。

  少时缺衣少食,为了猎一只狐狸在雪地上趴了一天一夜的记忆虽然远去,但却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永恒不灭的烙印,让他永远不可能浪费一丁点的食物,也让他下意识的把乔茜与丰饶和甜蜜联系在了一起,这是对他来说最美好的感觉。

  但这种感觉却让他觉得恐惧、愧疚。

  他恐惧自己会沉溺、恐惧自己心底泛上来的那种暖融融、软乎乎的感情,他的剑上本来应该连一根头发丝都容不下,因为他生下来就是为了证明——向父亲证明自己是个怎么样的人,向这夺走了母亲的世界证明自己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下山,绝不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一些,而是怀揣着冷酷的仇恨。

  他还没有出名,没有实现母亲的遗愿,他隐居了起来,好似蜗居桃花源、躲避着自己本来的命运。

  阿飞又瞧了一眼乔茜。

  乔茜无知无觉地,她在阻止一点红出房门。

  ——大约是因为那种不忿的心情吧,前些日子她发着烧,一点红受伤更重、却已经能撑着身体起来了。

  她只道:“外头冷呢,红大爷衣裳都没穿好,出来吹什么风?要是发烧了可不成。”

  一点红垂眸瞧她。

  他并没有说什么逞强的话,只是道:“好。”

  然后又躺回屋子里去了。

  乔茜悄悄咪咪地跟进去,说:“你是不是无聊了?那一会儿我们去看电影吧,虽然还是只有狮子王和乡村老尸可以看……我们接着看狮子王吧?这样既可以躺着、又不至于无聊啦。”

  一点红还是瞧着她,又说:“好。”

  阿飞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算了……她的手还没好。

  他欠下了她的债,答应要帮她杀一个人、解决一个难题,现在那人虽死了,但他却也不是那种有始无终的人,会在这里待到她完全恢复,再行要求离开。

  阿飞面无表情地去前头了,刚走了两步,就听见乔茜在喊:“阿飞,一会儿一块看狮子王么?你不是很喜欢那个么?”

  阿飞身子一僵。

  楚留香的唇角慢慢勾起来。

  ——这个叫阿飞的少年,身上也藏着很大的秘密啊。

  小小酒馆,卧虎藏龙,每个人的身上都藏着秘密——唔,要是有人来找茬的话,那场面一定很有趣吧?

  楚留香的心里油然而生了一种“扮猪吃老虎”的恶趣味,他觉得自己在这里生活一阵子,一定也能碰到什么极有趣、极好玩的事情,等这一次回去之后,他或许还可以带着蓉蓉他们一块儿来玩。

  乔茜的厨房里是有好些十分厉害的奇技淫巧、机关仙法了,不过论起厨艺来,楚留香需得十分客观的说一句——没人比得上宋甜儿。

  宋甜儿,是楚留香的三个妹妹之一。

  苏蓉蓉、李红袖、宋甜儿,这三人都是楚留香十多年前刚闯出名堂时救下的女孩,她们的身世都极悲惨、也没有去处可去,于是同楚留香一块儿,住在一艘常年漂浮在大海上的精巧船只中。

  不过楚留香总是改不了喜欢在外头到处乱跑的毛病啦……船只基本属于三姐妹。

  这十多年来,苏蓉蓉已成了天下最精通易容之人,与司空摘星的易容水平齐名;李红袖博闻强识、聪慧非常,江湖上近百年来的事情,就没有她不知晓的;宋甜儿是个娇憨可人的姑娘,乃是广府人士,天生带着血脉压制,随随便便弄的东西,都好吃得不得了……烤乳鸽、白切鸡、还有极好吃的腊肠焖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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