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她一直没敢翻他书架上的书籍,一是礼貌,二是存了对一个先生的敬畏之心,如今熟悉了后,可以触碰了,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本来看,一打开全是密密麻麻的字迹,看得人头晕,没过一阵又给他放回了原位。
在道德和私心之间挣扎了好半晌,最终她还是去了他的卧房,卧房很简陋,连扇隔开的屏风都没,所有的东西几乎一览无遗。
很普通的一张胡床,床板下不知道铺的是什么,从单薄的褥子来看,应该是硬邦邦的,躺上去的感觉一定不会好。
床头放置着一个青瓷枕,枕边搁着一本书。
想来是经常翻阅。
韩千君怀着知己知彼的心,拿起了书,书本刚装订成册,里面的字迹崭新,还能闻到一股笔墨香味,首页靠下的位置,写着一行小字。
辛泽渊,字:子京。
韩千君愣了愣。
子京...
是他的小字?
这本书他自己写的?
韩千君内心莫名涌出来一股自豪,真厉害。
她的兄长世子乃进士出身,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写过一本书。
不由拿指腹轻轻摸了摸,都说人如其字,一点都没错,这些字迹和他人一样,温润沉稳,越品越好看。但内容太过于高深,看了半页韩千君便坚持不住了,原封不动地给他放了回去。
听到学堂方向传来了一阵朗朗读书声,心被勾了起来,她好像还从未见过辛公子授课的模样。
不知与她印象中的那些老先生有何不同,她偷偷去看,应该不会影响他。
有了主意,便付出行动,装出一副溜达的样子,往后院的竹林走去,半路上趁着无人赶紧拐了个弯,从土坡上爬进了书院。
学堂的科室前是一片连廊,连廊下每隔一段都有一根一人怀抱的柱子,韩千君躲在柱子后面,正好能看到最前方先生的坐席。
今日的辛公子,着了一件灰白色长袍,手中正捧着一本名册,端坐在筵席上,脊梁笔直,垂首时颈项拉出了一条好看的弧度。韩千君暗叹生不逢时,若是她当年的先生有如此姿容,她保证不会逃课,学问也比如今高。
读书声已没了,学子们安安静静,辛公子翻了一阵名册后,抬头唤道:“吕善。”
上课被学生点名,乃她童年噩梦之一,死去的记忆突然窜上了脑子,韩千君暗中为那名学生捏了一把汗,真倒霉,
被点名的学子很快走上前,约莫十来岁,到了辛公子跟前,一句话未说,跪坐在地上,拉了拉胳膊上的衣袖,主动伸出了掌心。
韩千君惊愕地瞪大了双眼,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手掌,温润如玉的辛公子也会打人手心吗?
室内辛公子盯着那道稚嫩的手掌,沉默了好一阵,脸色似乎不太好,言语也比平日冷了许多,“人不愿为奴,可偏生又生了一颗奴心,羞耻并非荣耀,若一个人连羞耻都能变得麻木不仁了,任何体罚都将对他无...”
话未说完,余光瞟见了什么,转过头,朝韩千君的方向看了过来。
韩千君太过于好奇,不觉整个身子已从柱子后挪了出来,四目相对,韩千君想躲已来不及了,只能赔给他一张笑脸,以口型与他打了招呼,“辛公子好。”
辛泽渊起身,走到门口,回了她一个微笑,但很快门框上方的一道卷帘,“啪嗒——”落了下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韩千君:......
吃了个闭门羹,韩千君再也不敢偷看,麻利地离开了书院,沿着油菜花地一边漫步,一边等着辛公子下课。
一不留神溜达到了吴媪的后厨。见她正拿着刀往一旁的茅草屋里走去,韩千君从她身后追了几步,招呼道:“吴婶子。”
“韩娘子怎么来了?”
韩千君问道:“吴婶是要做饭了吗?”她也闲着,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倘若辛公子知道他吃的饭菜也有自己的功劳,会不会感动?
吴媪点头,笑着道:“辛先生说,今日把那只鹅宰了,午食他亲自给韩娘子做烧鹅。”
那只看门鹅吗?韩千君有些意外,问道:“辛先生找到人看门了?”
吴婶子回头一望,对着守在门口的一道黑色身影,道:“往后有人看门,这鹅留着没用了。”
韩千君也看见了,没想到辛公子这么快就请到了人,瞧那人一身黑衣,衣襟和袖口都绣着暗花,料子乃上好的锦缎所制,比他主子身上那灰白袍子还贵。
正纳闷,想起她上回给了辛公子五十两银子,这是全被他拿去充当门面了?
无妨,下回她再带些过来。
“吴婶等等。”韩千君转身拦住了吴媪,从她手里夺过刀,“我来。”宰鹅这等快事,她最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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