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市的天空仍被灰烬与霓虹割裂。
古神的残骸如腐烂的星云般悬浮在半空,深蓝药剂的光斑在废墟间闪烁,像一场未醒的噩梦。
街道上,人群如同被撕碎的拼图。
有人跪在血泊中号啕,不知是为谁哀悼,伸出指尖抠进焦黑的沥青,血流一地。
有人高举断裂的酒瓶,癫狂大笑:“我们活下来了!活下来了!”
可他们的笑声很快被风碾碎,化作一声声空洞的回响。
安晨雪站在残垣上,冰晶在她掌心凝结又碎裂。
远处,蚂蚁工厂的冷却塔轰然倾塌,掀起遮天蔽日的尘埃。
她望着那些庆祝的、恸哭的、麻木的脸,喉咙发紧。
“这算是什么胜利?”她喃喃自语,握起拳头,指尖掐进掌心。
太和观的老道士说过,煞魔从未真正消亡:它们只是蛰伏在人类的欲望里,等待下一次盛宴,就像是这古神一样,只要有人类的存在,争斗就永无止息。
“可是......”她看了看手中正在慢慢消散的冰晶,感受到蕾蕾微弱的气息,“人类的存在也不完全是坏事......对吧?”
“轰隆”一声,一块两米的混凝土倒塌,随后朱本豪从废墟中爬了出来。
他甩了甩手,额头的刺青在霓虹下泛着冷光。
“局里需要完整的报告。”他拍了拍海枫的肩膀,声音低沉如铁,“活下来的人,未必比死者轻松。”
未等海枫回应,他已转身没入街角,破碎的中山装下摆掠过一道残影,连告别都带着武者的干脆利落。
阴影中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柳残星的刀尖划开浓雾,刀镡上的逆生梅花沾满血垢。
他身后跌跌撞撞地跟着一群孩子,最小的不过五六岁,手腕上还留着蚂蚁工厂的电子镣铐。
“0613……”他嘶哑地喊出一个编号。
人群中的安安猛地抬头,脏污的小脸骤然亮起。
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她挣脱同伴的手,像一颗炮弹般撞进海枫怀里。
“哎呦,疼......谁啊?”海枫睁开眼睛,从安晨雪怀里站起来,先是踉跄了一步,然后感受到小女孩的体温透过战术风衣传来,烫得他胸腔发痛。
安安的头发早已被暴雨打湿。
“他们说……妈妈变成数据了……”她哽咽着,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
海枫僵硬地抬手,最终轻轻覆上她的后背。
右臂的蟠螭纹路隐隐发烫,他复制过神的命运,却从未学会如何承载一个孩子的绝望。
柳残星沉默地擦拭刀刃,三朵梅花早已绽放。
但他这次没有杀人,而是拯救了整座城市。
“柳家金鳞刀的规矩,做错了就要赎罪,”他忽然开口,声音响亮清脆,不带一丝迷惘,“下次我会用正确的方式,变得更强。”
安晨雪闭上眼。
风中有海盐与焦糊的腥气,像极了养父渔船上的味道。
她忽然想起深蓝药剂渗透进料理时的触感:那并非单纯的毒,而是饥饿本身。
想到这里,她开始担心起来。
如果再有百万人,不,上亿人的欲望被烹煮成祭品,谁能保证饕餮之主的同类们真的能像这次一样消散?
安安的哽咽声像一根生锈的钢针,一下下扎进海枫的耳膜。
她瘦小的脊背在他掌心颤抖。
“跟我走吧。”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要是你不介意的话,孩子......以后......我来当你的爸爸吧。”
话刚出口,战术墨镜边缘便亮起刺目的红色警告。
此刻他的账户余额显示:3.27元。
他才想起来:自己上次刚把最后百万存款转给黑市中间人,只为买通那帮料理大赛评委,让安晨雪的复赛资格不被取消。
狗日的资本家,谁知道那他娘的也是陷阱。
安安突然停止了啜泣。
她仰起头,瞳孔映着海枫僵硬的嘴角,想了句俏皮话打断他沉重的思绪:“那爸爸,会给我买草莓蛋糕吗?”
她的食指无意识地抠着战术风衣的防弹纤维,那里还残留着古神血肉的焦糊味。
安晨雪正蹲在瓦砾堆里翻找能用的厨刀,闻言手一抖,刀柄上的冰晶咔嚓碎裂。
她背对着两人,声音却轻快得过分:“喜报,喜报!老枪大排档后天重新开业,正缺个送外卖的。我们店里人性化对待员工:包吃住,日结工资能买十个草莓蛋糕哦。”
她拎起半截焦黑的炒锅,锅底破洞处漏下的霓虹光斑正好打在海枫靴尖。
“那我能来吗?”柳残星兴奋地问道。
精灵的双眼始终盯着落魄的海枫:“不好意思哈,帅哥。我们要求应聘的员工会修理不听话的机器......”
海枫的喉结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