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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地核融体·焚脉之痛

  暴雨如天河倒悬,狠狠砸在荒芜的戈壁上,溅起浑浊的泥浆。铅灰色的天幕沉沉压下,仿佛要将这片饱受蹂躏的大地彻底碾碎。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抽打在嶙峋的怪石和稀疏枯死的荆棘上,发出凄厉的呜咽。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硫磺焦臭和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着烧红的刀片,灼痛肺腑。

  洛红衣单膝跪在泥泞中,湿透的银发紧贴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雨水顺着发梢不断淌下。那双曾映照过月华、冻结过战场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空洞的灰翳。她微微侧着头,纤长的手指深深抠进冰冷的泥水,指尖凝结出细小的冰晶,以此艰难地感知着周遭世界的轮廓与震动。玄甲骨舟自爆的冲击波,几乎耗尽了她剜心饲蛊后强行凝聚的最后一丝力量,视野陷入永恒的黑暗,只剩下体内双生血蛊啃噬心脉的冰冷剧痛,如同跗骨之蛆,提醒她这具残躯还活着。

  帝君兽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伤痕累累的漆黑山峦,匍匐在洛红衣身前,勉强构成一道屏障。它粗重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前那道深可见骨的巨大豁口——那是为涵婓逼出圣血留下的致命伤。暗金色的鳞片大片剥落,露出底下森白断裂的肋骨和微微搏动、覆盖着粘稠血浆的脏器。血水混合着雨水,在它身下积成一片猩红的泥潭。它巨大的头颅低垂,曾经威严的金色竖瞳黯淡无光,只是死死盯着被它护在身后、蜷缩在泥水里的那个身影——涵婓。

  涵婓躺在冰冷的泥水里,身体因剧烈的痛苦而蜷缩成一团,像一只被无形巨手揉碎的虾米。他牙关紧咬,齿缝间渗出的血丝瞬间被雨水冲淡。双手死死捂住心口,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扭曲发白,指甲深深嵌进皮肉。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非人的痉挛,仿佛有无数条烧红的烙铁在他四肢百骸的筋脉里疯狂游走、穿刺、灼烧。他喉咙里滚动着破碎的、不成调的嘶哑嗬嗬声,那是剧痛扼住咽喉时绝望的喘息。七窍——双眼、双耳、鼻孔、嘴角——不断有粘稠的暗红色血液汩汩涌出,在苍白的脸上蜿蜒出狰狞的溪流,又迅速被冰冷的雨水冲刷、稀释,融入身下泥泞的血泊。他体内的冰火灵脉,那《血光策》玉简融合枫果后赋予他的奇异力量,此刻正遭受着前所未有的狂暴侵蚀。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惨嚎终于冲破涵婓紧闭的牙关,在狂暴的雨幕中撕裂开来。他猛地弓起身体,脖颈上青筋暴凸如虬龙,眼珠几乎要从眼眶中迸出,瞳孔深处,冰蓝与赤金两种光芒如同失控的野兽般疯狂冲撞、撕咬、湮灭,每一次冲突都带起他身体更剧烈的震颤和涌出的更多鲜血。一股阴冷、粘稠、带着浓郁死亡气息的幽绿光芒,正从他紧捂的心口指缝间顽强地透射出来,如同活物般扭曲蔓延,贪婪地蚕食着那冰火交织的灵光。

  “涵婓!” 洛红衣失明的双眼猛地“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空洞的灰翳里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惊痛。她凭着声音和指尖冰晶传来的剧烈震动,准确地“看”到了涵婓此刻的痛苦姿态。一股冰冷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慌攫住了她,比血蛊反噬更甚。她试图起身,剜心留下的巨大空洞仿佛再次被撕裂,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几乎栽倒。

  “吼……” 帝君兽发出一声低沉痛苦的咆哮,巨大的头颅艰难地转向涵婓。它想挪动庞大的身躯靠近,可胸前恐怖的伤口随着动作猛然崩裂,更多的暗金血液混着内脏碎片涌出,剧痛让它庞大的身躯一阵剧烈颤抖,只能徒劳地用残余的、布满裂痕的利爪刨抓着身下的泥泞岩石,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碎石飞溅。守护的意志与残躯的极限激烈对抗着,那双黯淡的金瞳里充满了狂暴的焦灼和无能为力的痛苦。它只能眼睁睁看着涵婓在泥水中翻滚、抽搐,生命的气息如同风中的残烛,在幽冥能量的侵蚀和自身灵脉崩溃的双重绞杀下急速黯淡。

  “反噬…幽冥侵蚀…” 洛红衣急促地喘息着,冰冷的雨水打在她脸上,却无法浇熄心头的焦灼火焰。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失明后,其他感官和体内冰封领域对能量的感知被放大了无数倍。她“看”到涵婓体内那两股本该相生相克、维持微妙平衡的冰火灵力,此刻在狂暴的幽冥能量冲击下,如同脆弱的堤坝般寸寸瓦解。冰脉被那阴冷的死气冻结、脆化、碎裂;火脉则被死气污染、扭曲,如同失控的野火,疯狂灼烧着他自身的经络血肉!更可怕的是,那幽冥能量如同拥有生命的贪婪毒藤,正顺着崩溃的灵脉通道,向着涵婓的心脉、识海疯狂钻探、扎根!一旦完成侵蚀,后果不堪设想——要么彻底魔化,沦为幽冥的傀儡;要么……形神俱灭!

  “地核…玄甲留下的地脉核心!” 洛红衣猛地想起玄甲在骨舟自爆前拼死送出的最后馈赠。那枚在49章末尾,从骨舟残骸中飞出的、沾染着玄甲魂血、内嵌着永生之种碎片的赤红晶体!它蕴含的磅礴地脉生机之力,或许是眼下唯一能暂时压制反噬、延缓涵婓灵脉彻底崩溃的希望!尽管她深知,吞下这蕴含狂暴幽冥死气的地核,无异于饮鸩止渴,但此刻已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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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涵婓!张嘴!” 洛红衣的声音因急切和虚弱而带着一丝颤抖的尖利。她凭着感应,朝着涵婓的方向猛地伸出手。掌心之中,寒气疯狂凝聚压缩,瞬间凝成一支尖锐修长的冰棱。她毫不犹豫地将冰棱尖端狠狠刺入自己另一只手腕的旧伤处!剜心饲蛊的伤口尚未愈合,剧痛让她身体一晃,但大量蕴含着微弱冰魄本源的精血立刻顺着冰棱内部中空的管道汩汩涌出,在棱尖汇聚成一滴璀璨夺目、散发着极寒气息的冰蓝血珠。

  与此同时,她染血的指尖艰难地在冰冷的泥水中摸索着,终于触碰到那枚躺在涵婓身旁、散发着灼热与阴冷交织诡异波动的赤红晶体——地脉核心。它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内里一点幽邃如宇宙星璇的奇异碎片(永生之种)若隐若现,核心深处却不断逸散出令人心悸的幽冥死气。洛红衣用尽全身力气,将这枚滚烫又阴寒的晶体,连同指尖那滴凝聚了她最后本命冰魄的精血,一同塞向涵婓因痛苦而紧咬的牙关。

  “吞下去!活下去!” 她的声音近乎嘶吼,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穿透暴雨的喧嚣,狠狠砸在涵婓濒临崩溃的意识边缘。

  涵婓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痛苦熔炉中沉浮、灼烧。冰与火在他体内炸开,每一次碰撞都像有千万把冰锥和烙铁在同时穿刺、搅动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幽冥的阴冷死气则如同跗骨之蛆,贪婪地啃噬着他的生机,将痛苦无限放大、延长。世界只剩下尖锐的耳鸣、心脏狂跳如擂鼓的闷响,以及那永无止境的、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他觉得自己正在被一寸寸碾碎、融化,坠入永恒的冰冷黑暗深渊。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被黑暗吞噬的刹那,一个熟悉而决绝的声音,如同划破永夜的一道惊雷,狠狠劈开了他混沌的感知!

  “吞下去!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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