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达康迟疑了一下，“这.........”
最了解自己丈夫的还是妻子，她似乎早就料到李达康会犹豫，讪讪的说：
"春江银行中南省分行营业部在招外汇审核岗。"她指尖划过丈夫汗湿的脊梁，在第十二节脊椎处画圈，"以我的资历......"
尾音被吻截断时，工作牌金属链缠住了李达康的手表带。
李达康仰头避开妻子呵在喉结的热气，瞥见床头柜上的廉政手册被撞歪了。欧阳菁的珍珠耳钉正勾着他昨天起草的《领导干部配偶从业规范》，稿纸边缘已经卷起情欲的褶痕。
"跨省调动要银监办备案。"他伸手去捞滑落的蚕丝被，却被妻子压住手腕。欧阳菁的婚戒硌在他脉搏上，春江银行工牌贴着他胸口发烫——照片里的她穿着去年领证时的白衬衫。
她齿尖轻咬他下巴上新冒的胡茬，"怎么一轮到我就那么铁面无私？"
洗发水香气突然浓烈，她发尾扫过他眼皮时，带起一阵刺痒。
李达康侧头咳嗽，发现廉政手册封面沾了半枚口红印。上周在省委会议室，他正是用这份文件拍开了王局长递来的中华烟。此刻欧阳菁的指甲正陷进他肩胛骨，和那日烟盒上的金线纹路一样灼人。
"我不能拿虎皮扯大旗。"
他扳开妻子的手指，摸到她掌心粘着融化的唇膏，"你的简历明天给我，我转交省行人事处....."
他话没说完就被冷笑冻住。
欧阳菁突然翻身压住他左臂，真丝睡裙肩带滑到肘弯："李大秘书现在打官腔都不眨眼了？"
她的睫毛膏晕成乌云，投在《配偶从业规范》标题上，"上周三夜里视频，你说梦见我调回来了..."
月光忽然漫过她锁骨下的汗珠，李达康想起巡视组通报里"权色交易"四个字。枕边手机震起来，省委书记赵立春的行程提醒在屏幕闪烁——明天七点要去开发区。
"下个月银监系统轮岗。"他摸到妻子后背浮起的汗，像触摸一片潮湿的宣纸，"我托老刘问问.。..."
尾椎突然刺痛，欧阳菁的翡翠镯子磕在他尾骨上。
"又是问！问！问！"她抓起枕头砸向五斗柜，婚庆娃娃的红盖头被气流掀开，"结婚八个月，你说要问流程、问政策、问纪律........."梳妆台的迪奥口红滚到地板上，脆响。
李达康伸手去够妻子颤抖的肩膀，却抓到一把冰凉的珍珠项链。去年蜜月时她戴着这串珠子在海边拍照，海浪打湿的裙摆缠住他脚踝，她说"等调回来就要个孩子"。
"小菁，我在书记身边......"话被突然贴上的嘴唇堵住，咸涩的泪水渗进嘴角。欧阳菁的睫毛扫过他鼻梁时，廉政手册终于摔落在地，惊起一页页哗啦的浪。
"下周一。"她抵着他额头喘息，"省行报名截止。"婚戒划过他锁骨，留下淡红的轨，"你明早还要跟书记去开发区？"
李达康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想起上周看的《干部住房安全排查报告》。欧阳菁的脚趾在他小腿肚上画圈，像在起草永远寄不出的情书。
"我六点要走。"他摸到床头柜上的老式机械表，齿轮咬合声碾过沉默，"简历电子版发我邮箱，我让信息处小张......"
暖黄台灯突然熄灭。欧阳菁翻身卷走大半条羽绒被，李达康数着她压抑的抽气声，直到窗外泛起蟹壳青，才惊觉讲话稿上的汗渍早已干成地图状的斑痕........
窗外突然轰隆一声巨响，接着是一道闪电，暴雨倾盆而下。
对中南省委党校县处级干部轮训班学员的审查，省纪委第二天就开始展开了。
调查组的组长依然是第一监督检查室主任廖志刚。
查这个廖志刚轻车熟路。
技术员小宋摘下防蓝光眼镜，将三份档案投影到电子屏上："这三个人的廉政档案太干净了。"光标在青川县常务副县长王建国的年度申报表上画圈，"家属栏只填了妻子，但银行流水显示他每月固定向斯奈尔学校汇款，这是个贵族私立学校，每月的汇款额度都在左右。"
廖志刚嚼着戒烟糖，糖纸在指尖捏成团。屏幕上的汇款记录突然与记忆重叠——去年查办的交通厅长私生子案就在那所学校。
"查汇款附言。"他话音刚落，打印机吐出张模糊的截图，最新一笔转账备注栏写着：教材费。落款日期是王建国来党校报到的前一天。
王建国被请进谈话室时还穿着衬衣。廖志刚注意到他左脚拖鞋沾着银杏叶碎屑——这个季节只有后山小径的落叶会被夜露浸软。
廖志刚的审查组进驻了第三谈话室。他特意让人把空调温度调到了18℃，这个温度会让穿着单薄衬衫的谈话对象不自觉地绷紧肌肉。
"说说青川河堤加固工程。"廖志刚推过去一沓照片，第四张特意倒放。照片里断裂的混凝土露出稻草，与王建国在竣工仪式上的笑脸形成荒诞对比。
这个工程王建国是工程总指挥。
王建国的喉结滑动三次："那是施工方偷工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