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扫过他紧握床沿、指节发白的左手,最后落在他涣散却深处燃烧着某种东西的眼睛上。
“燃料……烧得怎么样?” 老约翰突兀地问了一句,语气听不出是讽刺还是确认。
陈观涣散的眼神艰难地聚焦,对上老约翰那双浑浊却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喉咙火烧火燎,干涩得发不出清晰的声音,但他用尽全身力气,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嘶哑却带着一股狠劲:
“……够……旺……”
老约翰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向角落里他那个简陋的铺位,佝偻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阴影里。
地下空间再次被压抑的沉默笼罩。只有陈观粗重的喘息声、炉火微弱的噼啪声,以及远处管道深处那永不停歇的、令人心悸的滴水声和窸窣声,如同这锈蚀地狱的背景低语。
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再次拖拽着陈观的意识下沉。这一次,他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就在那沉重麻木的钝痛和深入骨髓的冰冷中,坠入了无梦的黑暗。或许,是那自我折磨耗尽了他最后的心力。
不知睡了多久,也许只是片刻的安宁。一阵剧烈的、如同无数细小冰针在骨髓里攒刺的阴冷感,伴随着右肩创口深处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瘙痒感,将他硬生生从深沉的昏睡中拽醒。
“呃……” 他痛苦地皱紧眉头,下意识地想用手去抓挠那痒痛交加的源头,却被知更一把按住。
“别碰!” 知更的声音紧张而疲惫,她一直守在床边,显然也没睡踏实。“老约翰说,痒……是深渊烙印在侵蚀血肉愈合的征兆……不能抓!”
陈观喘着粗气,额角再次渗出冷汗。那深入骨髓的阴冷和瘙痒,比单纯的疼痛更折磨人,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蛆虫在伤口深处蠕动、啃噬。他只能死死攥紧左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另一种疼痛来对抗这非人的折磨。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清晰的、不同于滴水声的异响,从厚重铁门外的某条管道深处传来。
哒…哒哒…哒……
声音很有节奏,像是某种坚硬的物体敲击在金属管道壁上,时快时慢,带着一种试探性的意味,由远及近。
一直闭目假寐的班克斯猛地睁开眼,那双锐利的鹰眼里瞬间没有了丝毫睡意,只剩下冰冷的警惕。他无声无息地坐直身体,一把抄起靠在腿边的锯短霰弹枪,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他没有说话,只是朝着铁门的方向,对着老约翰铺位的阴影处,用枪管做了个极其轻微的示意动作。
角落里,轻微的鼾声停止了。老约翰佝偻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雕像,无声无息地坐了起来,浑浊的目光投向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如同两点幽冷的鬼火。他枯瘦的手指,在黑暗中摸索着,握住了放在铺位旁边的一根沉重的、一端被磨得异常尖锐的金属撬棍。
知更也听到了那诡异的敲击声,她的身体瞬间绷紧,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往陈观身边靠了靠,一只手紧紧握住了胸前那枚散发着微弱乳白光晕的挂坠。光晕似乎因为她的紧张而微微闪烁了一下。
哒哒…哒…哒哒哒……
敲击声更近了,仿佛就在铁门外不远处的某条分支管道里。那节奏变得有些急促,带着一种不耐烦的催促感。
班克斯无声地站起身,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黑豹,贴着冰冷的金属墙壁,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铁门旁一个堆满废弃零件的掩体后面。霰弹枪黑洞洞的枪口,稳稳地指向铁门上方一个碗口大的、被锈蚀穿透的观察孔。他屏住呼吸,疤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在昏黄的光线下微微抽动。
老约翰也离开了铺位,动作迟缓却异常稳定地走到工作台旁。他没有拿武器,只是拿起一个布满精密刻度的金属仪表,上面几根纤细的指针正在轻微地左右摇摆。他浑浊的眼睛紧盯着指针的颤动幅度和频率,眉头微微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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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瞬间凝固到了冰点。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味、草药味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张。知更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
陈观也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努力集中精神,屏息凝神。他能感觉到知更抓着他手臂的手在微微颤抖,冰冷的汗水浸湿了他的袖子。
敲击声在铁门外停顿了几秒。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
“嘶嘶……嘎啦……嘶……” 一阵极其刺耳、如同金属摩擦和野兽低吼混合的怪异声音,猛地穿透厚厚的铁门,清晰地传了进来!那声音充满了混乱、暴戾和一种非人的贪婪!
“操!是‘疯狗’(Mad Dog)!” 班克斯压低了声音咒骂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厌恶和忌惮,“这杂碎鼻子属鼻涕虫的?这么快就闻着味儿找来了?”
老约翰盯着仪表的指针,那指针此刻正疯狂地左右摇摆,幅度极大。“不止一个。能量读数混乱……有‘铁皮’(Tinheads)的劣质核心反应……还有……变异体的生物信号。”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它们在用敲击试探,用噪音干扰。准备破门。”
仿佛是为了印证老约翰的话,下一秒,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巨响猛地撞在厚重的铁门上!
轰——!
整个地下空间都仿佛震动了一下!天花板上簌簌落下陈年的铁锈和灰尘。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框边缘的锈蚀缝隙被震得扩大了几分。
“来了!” 班克斯眼中凶光毕露,霰弹枪稳稳抬起,瞄准了那个观察孔。
轰!轰!轰!
撞击声如同沉重的攻城锤,一下接一下,疯狂而暴虐地砸在铁门上!铁门剧烈地颤抖着,中央部分开始向内凸起变形,边缘的固定螺栓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锈蚀的碎屑如同血雨般簌簌落下!门外那混乱的嘶吼和金属摩擦声汇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噪音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