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罗根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锋,手指稳稳扣在脉冲手枪的扳机上,纹丝不动,枪口直指那个自称陈观的年轻人。“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弹簧”可没罗根那份定力,他抄着那扭曲变形的血浆金属箱,像拎着一块凶器,独眼凶光毕露,嗓子眼里挤出低吼:“说!不然老子用这铁皮箱给你开瓢!”他往前逼了半步,沉重的脚步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发出闷响。
陈观被这阵仗吓得一个激灵,后背死死抵在冰冷的金属门框上,感觉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慌忙把手里那个闪烁着微弱绿光、像个复杂电路板的古怪仪表盘举得更高,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别…别激动!我叫陈观!陈旧的陈,观察的观!真没恶意!”他飞快地指了下头顶,“我是从上面通风管道维修通道掉下来的!操蛋的锈蚀格栅,说塌就塌,差点没把我摔散架!”他下意识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尾椎骨,又指了指缓冲间天花板上那个歪斜耷拉着的通风口盖。
他一边语速飞快地解释,一边紧张地扫视着这间充满血腥、消毒水和绝望味道的医疗室。目光掠过墙角那两个像受惊小兽般紧紧抱在一起、满脸泪痕的女孩,扫过两张医疗床上无声无息、浑身是血的身影——尤其是那个躺在罗根身后床上、半边身子都被纱布包裹、面色惨白如纸的男人。当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那条暴露在外、结构异常复杂、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右腿,以及左腿膝盖上方那片被粗暴处理过、焦痕与缝合线交织、接口处还残留着诡异蓝紫色电弧灼烧痕迹的区域时……
陈观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脸上的惊惧、紧张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难以置信的、火山喷发般的狂喜和震惊取代。他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护目镜的镜片,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指着李明那条腿的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那…那腿?!”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变了调,带着哭腔般的嘶哑和巨大的激动,“那接口?!那个过载的烧蚀纹路?!…老…老大?!…李…李明?!操!操!真的是你?!你还活着?!!”他像是完全忘记了眼前的枪口和凶神恶煞的壮汉,身体激动得向前倾,恨不得立刻扑过去确认。
“弹簧”被这突如其来的“认亲”搞懵了,举着铁皮箱的手僵在半空,独眼狐疑地在陈观和李明之间来回扫视,低声嘟囔:“老大?…这小子认识明仔?…妈的,别是认错人了吧?这鬼地方…”
罗根的眼神没有丝毫松动,枪口依旧稳稳指着陈观的眉心,声音冷得掉渣:“证明。凭什么信你?”
“证明?对!证明!”陈观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在自己那身沾满油污的深蓝色连体工装和战术背心上摸索。他猛地拉开战术背心侧面一个快开扣,从里面一个防水内袋里,极其珍重地掏出一个用厚厚防水布包裹的、巴掌大的硬物。他抖着手,一层层掀开包裹布,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防水布下,露出一张边缘磨损严重、塑封膜也早已发黄模糊的合影照片。
照片背景似乎是某个巨大的、充满未来感的车间或实验室一角,光线明亮。照片中央站着三个人。
左边是一个穿着和陈观同款但崭新许多的深蓝色工装、头发剃得很短、脸上还带着点青涩未脱的年轻人——赫然就是年轻版的陈观!他咧着嘴,笑容灿烂,一手比着俗气的剪刀手。
右边是一个身材高挑、气质清冷、穿着白色实验服、戴着无框眼镜的女子,她只是微微侧头看着镜头,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而站在两人中间,一手随意地搭在年轻陈观肩膀上,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穿着简单的黑色作战背心,露出结实臂膀的男人,正是李明!照片上的他,脸庞轮廓比现在要柔和一些,眼神却带着同样的锐利和一丝玩世不恭,嘴角勾起一抹标志性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最引人注目的是,照片上的李明,双腿完好!健壮有力!
“看!看这里!”陈观激动地把照片凑近罗根,手指用力戳着照片中间的李明,又指向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老大!李明!十年前,‘方舟’基地核心区,能量武器测试组!我是他手下的技术维护学徒!这位是林薇博士!我们的项目主管!”他手指又指向照片右边那个清冷的女子,接着猛地转向旁边医疗床上刚刚苏醒、正虚弱地看着这边的林薇,“林博士!您…您还认得我吗?我是小陈啊!那个总把测试台的耦合器装反、被老大骂得狗血淋头的小陈!”
林薇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费力地聚焦在陈观那张布满灰尘和擦痕、却因激动而涨红的年轻脸庞上。她失血过多的大脑运转缓慢,记忆如同蒙尘的胶片,但照片上那熟悉的场景和中间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身影,像一把钥匙,猛地撬开了记忆的闸门。
“…小…陈…?”她干裂的嘴唇翕动,发出极其微弱的气音,眼神里透出难以置信和一丝微弱的亮光,“…耦合器…装反…烧了…三号…测试台…”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却精准地说出了当年糗事的关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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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对!就是我!林博士!”陈观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眼泪都快飚出来了,“老大那次扣了我三个月能量配给,逼我天天去反应堆冷却池边上拧螺丝!拧到我手都脱皮了!”他看向罗根,急切地说,“你看!林博士都认得我!还有这张照片!‘方舟’基地内部人员才有的!这总做不了假吧?!”
罗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在照片、陈观激动的脸、林薇微弱但肯定的眼神之间来回审视了几秒钟。那冰冷的、属于猎食者的压迫感终于稍稍收敛。他没有放下枪,但枪口微微下压,不再对准致命要害。
“弹簧”见状,也迟疑着放下了手里的铁皮箱,但独眼里的警惕丝毫未减,粗声粗气地问:“就算你认识,那你怎么会在这儿?这鬼地方鸟不拉屎的!”
陈观重重松了口气,感觉后背的冷汗都凉飕飕的。他抹了把额头,语速依旧很快,但逻辑清晰了不少:“‘方舟’陷落的时候,我跟着一支后勤技术小队从地下七号疏散通道逃出来的。后来…后来小队被打散了,我跟着几个幸存者东躲西藏,最后在离这不远的一个废弃的矿业前哨站地下管网里安顿下来。那里勉强能维持,但物资快耗尽了。我是出来找能用的零件和能量源的,顺着废弃的管线摸,结果发现了这个基地的通风系统入口标记,就想着进来碰碰运气…谁知道…”他指了指那个塌陷的通风口,一脸晦气,“…差点摔死,还撞上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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