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略军完全跟不上夏盖小队的速度,预计3个小时后这支舰队就将失去补给,他们当前坐标的附近已经联系不上任何帝国后勤站。”
面对看上去完全不着急的阿缇琉丝, 佐伊再次强调了事态的严重性,他口中的“战略军”就是二十集团军内部的后勤部队。
战略军舰队拥有全帝国最顶尖的空间飞行技术, 但工作性质注定他们不可能像作战部队一样无所顾忌地穿梭在任何一种航道里,稳定与高效是战略军的核心指标。
追着夏盖跑遍整个蜂巢星系的战略军已经抵达速度极限,在极其高速的空间飞行中通讯信号会变得不稳定,这对于一支优秀的后勤部队来说无疑十分致命。
“神教驻军点β-23星球不就在前方?”阿缇琉丝随意地指了一下实时星图上夏盖前进的方向,他此刻正在朝着被神教称为“黎明前哨”的庞大星系掠去, β-23星球便是黎明前哨最靠近帝国战场的驻军点。
姿容昳丽冷淡的雄虫军官只穿了一件衬衫,袖口被细致工整地挽起至肘部,露出线条漂亮、雪白修长的小臂,他低头在自己的手札上随意写下几行力透纸背、棱角分明如冷硬建筑的字体。
“宽容大度的教皇冕下应该不介意我们向β-23借用一点小小的物资。”
佐伊明白了阿缇琉丝的意思, 见他姿态端正地低头写字,嘿嘿一笑便扑过去抱住对方劲窄纤瘦的腰,伸长脖子佯装偷看手札上的内容, 结果自然是被阿缇琉丝无情推开。
“啊,你还留着这支钢笔。”彻底挂在阿缇琉丝身上的佐伊朝前者指间捏着的血红钢笔努了努嘴,“你偏心, 叶尼送的东西你保存了这么多年,我送你的东西怎么没见你放在身边?难道就因为我没送吗?”
阿缇琉丝干脆利落地写完最后一句话,然后合上手札,头也不回地伸手精准握住背后佐伊喋喋不休的嘴巴:“你不是一直在我身边么?”
他垂眸看向指间精致的钢笔,镶嵌了粼粼血钻的笔身使得这支钢笔无论被放在多么黑暗的地方,只要有一丝光亮都会折射出水光般柔润浓郁的光辉。
阿缇琉丝鲜红的嘴唇勾起一个轻到极致的笑容:“总有一天,他也会回到我们的身边,我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曾经我总是担心叶尼无法支撑到那一天,但现在我不再为此担心,我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渴望那一天的到来。”
他已经感受到叶菲烈尼无法动摇的决心与无比强烈的渴求。
他曾经最担心的是叶菲烈尼一心求死,可在得知叶尼作出随教廷迁徙至潘多拉星的决定后,他就知道好友绝不会甘心去死。
即便身处地狱都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人,在黑暗中独自前行了多年的人,在见到光明之前是无论如何也不甘心就这样放弃的。
在数月前持续了三天三夜的新庙火拼里,并非只有斯堤吉安与康斯坦丁关注叶菲烈尼的去向,阿缇琉丝与佐伊在第一天就派人前往首都星修道院企图带走他。
可叶菲烈尼同样拒绝了好友。
在他拒绝就此逃亡时,阿缇琉丝便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
雪发赤瞳的秀丽雄虫难得显得沉静又温和,他在光屏的另一端隔着无比遥远的深空对阿缇琉丝说:“我始终信任且等待着你,但如果这种信任和等待会让你有所背负,那么我更想自己从这里走出去。”
看着如此温柔微笑着的叶菲烈尼,阿缇琉丝却无可抑制地想起谢默司曾对他转述的前世种种——
在一场又一场疯狂的战争中毁灭世界也毁灭自己的末世教皇,于最后一战前绝望地选择饮弹自戕,将胜利与自己的生命都拱手交出,毫不犹豫地走向他曾经无论如何都要摆脱的地狱。
他无声咽下所有痛苦,沉默而悲伤地想:亲爱的叶尼,当你扣下那把脉冲枪的扳机时,你在想什么呢?
你会不会害怕呢,会不会埋怨我的食言呢。
在我们幼时曾经相伴的那些年里,你从来没有碰过脉冲枪,你说你不喜欢这些冰冷又危险的东西,可为什么后来你会习惯于随身携带它?
在前世那个阿缇琉丝为之付出一切的光明世界里,没有叶菲烈尼,也没有佐伊,叶菲烈尼最终抱着对佐伊的绝不原谅而自杀,他死得并不平静,在剧烈燃烧的恨意中犯下大错的他注定无法上天堂。
曾被阿缇琉丝以深厚爱意写下的信件,最后成为促使叶菲烈尼自杀的导火索,他在恍惚中明白了好友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叶菲烈尼无法接受这个世界上任何人从挚友的牺牲中获益或感到丝毫庆幸,但他最终还是为了阿缇琉丝妥协。
可是席卷世界的战争已经走到退无可退的地步,无数如跗骨之蛆般依附而来的势力既是他掌控教廷的工具,也是推着他无法停下脚步的元凶。
正如被叶菲烈尼痛恨的上任教皇英诺森所说的那样,一旦选择踏入这道窄门,便再也无法走出去。
无法抑制的细密疼痛啃啮着阿缇琉丝的心脏,绵长酸涩到仿佛永无止境,他平静地笑着问叶菲烈尼:“我应该不会就此失去你吧?”
他无法改变叶菲烈尼随教廷东迁的决定。
阿缇琉丝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这辈子只在叶菲烈尼面前流过两次泪,一次是十五年前小德死去的那个夜晚,一次是十年前叶尼不得不走进神教的时候。
不会再有第三次了,他平静地想着,然后微微仰头挂断了通讯。
…
枢机骑士长与教皇英诺森来自两个不同的家族,他出身九大选帝侯之一的双头鹰方檀家族,这个家族世代投身枢机骑士团,如同厄喀德那与尼普顿一般,方檀与哈提也有着十分长久的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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