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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她也是个好的,她从小就懂事,可我、我没办法啊……我说那些话……”
他抬手抹抹眼,没再说下去。
他一个男人,膝下无子,将来小柳、榆哥儿都嫁了出去,等他和梁二香干不动活了,生病了躺床上不能动了,那时谁能给他们一碗热饭?
他们夫妇很可能连口热乎的都吃不上,然后病死在床,直到尸体都臭了才有人发现!
一想到那个场景他就恐惧!
他特别恐惧!
因此,他才会口无遮拦,当着江柳、江榆的面,肆无忌惮的说着那些伤人的话。
他只顾着他的恐惧了……
想到这些年的表现,后悔的泪花从他眼里涌出。
他抹了下眼,垂着眼不说话。
江纪见此,立马道:“二叔,小柳不怨你,更不恨你,这一切都是她自愿的。”
“从前,咱们穷,很多事都没有办法。但今后不这样了。”
“今后你和二婶等着享福就好了。”
“我是支持小柳的,嫁的再好,那也不如留在咱自家过的顺心。届时你和二婶住哪里都成,甭管是我、叶厘,还是小柳夫妇,都会好好给你和二婶养老,让你们安度晚年。”
“这多好啊。”
这多好啊。
听着这四个字,江大河想要笑。
可不是,这多好啊。
之前他一直恐惧无人养老,恐惧了十多年,可谁知不但大侄子要给他养老,小柳也要招婿给他养老!
他一下子有了两个选择,这叫他如何不高兴?
他咧开嘴,准备笑,可嘴角还没扬起,眼泪就又冒出来了。
他、他对不起小柳啊!
眼泪啪嗒嗒的掉,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江纪,心里难受的厉害。
江纪轻叹一声,道:“二叔,我去堂屋拿钱,很快就来。”
让他二叔一人冷静冷静吧。
他抬步出了灶房,先洗了手,而后才去西屋,推开门,只见叶厘正在桌前翻看他的日记。
他一边朝叶厘走去一边道:“不是看了很多遍了?”
“打发时间嘛。”叶厘扭身看向他:“二叔生气了吗?你是怎么和他说的?”
“没有生气,这对他来说是喜事,从恐惧到一下子有两个选择,他很高兴。你多虑了。”
江纪在叶厘跟前站定。
上午时,他趁着喝水的间隙,与叶厘讨论了下该如何同江大河张口。
叶厘觉得江大河会生气,因为这算是多年掏心掏肺成了空——他不用给江大河养老了,江大河在他们兄弟三人身上白付出了。
但他觉得不会,不至于。
虽说江大河这些年的掏心掏肺的确是有目的的。
可他们本就是亲叔侄,哪怕没有养老这个目的,江大河肯定也愿意给江麦江芽一口饭吃。
就是可能不如现在尽心。
但江大河本质是善良的、质朴的,从前他爹还在时,两家关系很不错的。
再者,也不是多年付出成空,若江大河愿意跟着他和叶厘过日子,届时他与叶厘江麦江芽住在新房子里,江大河、梁二香可以住到堂屋这边。
不过,堂屋这三间屋子年份久了,住不了多少年。
可等豆腐泡作坊搞起来,只需运行两个月,就可以再攒出一笔盖新房子的钱。
只要江大河、梁二香愿意住过来,那他就再盖新房。
他二叔的付出,并没有成空。
叶厘好奇问:“一点气都没有?”
“没有。”江纪摇头。
“那你是如何与他说的?”叶厘继续问。
“就是先从豆腐泡作坊说起……”江纪简单讲了讲。
叶厘听得恍然:“走煽情路线啊,你这感情牌打的好,怪不得。”
“煽情?感情牌?”江纪挑眉。
“咳,不,你是鞭辟入里,一语中的。高手。”
叶厘朝他竖起大拇指。
江纪:“……”
他抬手捧住了叶厘的脸,先低头用鼻尖轻轻蹭了下叶厘的鼻子,而后才道:“我的好夫郎,我又不打算推卸责任,二叔不会生气。”
“他这些年虽爱嚷嚷,可待小柳榆哥儿不坏。”
叶厘听了这话,也挑眉。
这是隐晦的劝他不要戴有色眼睛看江大河。
其实他也没有。
主要是吧,这事儿看上去会显得江纪在推卸责任一般,因此他担心江大河的第一反应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