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崎湾的暴雨如银鞭抽打着海面,森孝安在剧烈摇晃的渔船上死死攥住显微镜。咸涩的海水混着雨水灌入领口,他却浑然不觉,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目镜里疯狂增殖的噬银菌上。那些灰白色的菌丝如同贪婪的触手,在培养液中编织出复杂的网络,每一次分裂都让他想起玄洞医圣银化时皮肤下蠕动的纹路。
当船只靠近范霍克日志里标注的无人岛坐标时,一道闪电劈开铅云。森孝安在刺眼的白光中望见礁石上的身影——岛津夜月披着残破的和服,怀中紧抱着琉璃瓶,发间的银簪早已歪斜,眼尾的胭脂红被雨水冲刷成诡异的淡粉色。她的和服布满腐蚀的破洞,皮下蜿蜒的银色血管清晰可见,宛如被月光浸染的蛛网。
"密码转盘...是陷阱..."夜月的声音被雷声撕成碎片,却像冰锥般刺入森孝安耳中。不等他回应,琉璃瓶已脱手坠地,灰白色的噬银菌如潮水般漫过礁石,接触到海水的瞬间腾起刺鼻的白烟。森孝安举起显微镜,试图观察菌液的变化,目镜中却突然闪过夜月的瞳孔——那双曾经勾人心魄的丹凤眼,此刻布满血丝,瞳孔深处竟闪烁着细密的摩尔斯码。
"这不可能..."森孝安喃喃自语,手指颤抖着转动调焦旋钮。菌丝在夜月瞳孔里交织成复杂的纹路,随着她逐渐银化的身体而脉动。当"自毁装置...在眼..."的字样完整呈现时,右眼眶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菌丝正顺着视神经疯狂生长。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范霍克临终前死死按住太阳穴的模样、他瞳孔里用血书写的摩尔斯码、还有玄洞医圣银化时脖颈处暴起的银色血管...森孝安踉跄着扶住船桅,喉间涌上腥甜。原来从接触密码转盘的那一刻起,他们就都成了某个巨大阴谋的棋子,而自毁装置,竟藏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夜月的身体开始发出诡异的嗡鸣,银色的光芒从她心脏处向外扩散,所到之处的皮肤迅速硬化成金属质地。森孝安摸出藏在腰间的手术刀,刀刃在闪电下泛着冷光。剧痛再次袭来,他咬牙将刀尖抵住右眼眶,脑海中浮现出范霍克临终前绝望的眼神——那个老谋深算的情报贩子,想必也是在同样的痛苦中,选择剜出自己的眼球。
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森孝安强忍着眩晕将微型显微镜植入眼窝。新的视域中,世界变得诡异而清晰:夜月的心脏正在被噬银菌彻底吞噬,银色的菌丝如同活物般缠绕着跳动的肌肉;礁石上的噬银菌接触到海水后,竟开始变异成更细小的孢子;而远处海面上,隐隐有黑影正向这里逼近。
"原来如此..."森孝安低声呢喃,新植入的义眼自动开始解析夜月瞳孔中的密码。他终于明白,范霍克用生命守护的不是密码转盘里的秘密,而是警告后来者毁掉藏在眼中的自毁装置。一旦装置启动,整个长崎湾都将被噬银菌彻底吞噬,变成寸草不生的银色炼狱。
夜月的身体已经完全银化,她艰难地转过头,用最后的意识朝森孝安比划着手势。森孝安举起显微镜,在她瞳孔中看到了最后的讯息——一张黑船的结构图,以及船上某个舱室闪烁的警示标记。远处传来的引擎声越来越近,森孝安握紧手中的转盘,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
暴雨依旧肆虐,森孝安踩着被噬银菌腐蚀的礁石,朝黑船的方向走去。他新植入的义眼持续扫描着周围的环境,每一个菌丝的异动、每一处银斑的变化,都被转化成数据流呈现在视野中。这场由微观世界引发的灾难,或许即将迎来最终的对决,而他,将成为揭开真相的最后希望。
烬瞳挽歌
暴雨如银鞭抽打着无人岛嶙峋的礁石,森孝安的木屐碾碎满地银化的尸骸。破晓时分的天光被猩红云层割裂,义眼传来的数据流在视网膜上刺出幽蓝的光纹——那些曾在显微镜下观察的噬银菌,此刻正以死者瞳孔为纸,用菌丝书写着最后的密码。
他弯腰拾起半块银化的琉璃瓶残片,指腹擦过瓶身凸起的琉球火焰纹。三小时前,岛津夜月就是握着这个瓶子,在雷电交加中说出"自毁装置在眼"的临终警告。女间谍银化的心脏在显微镜下爆裂的画面突然闪回,飞溅的银色孢子与暴雨相撞,在海面上织出一张转瞬即逝的光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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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们都是密码的载体。"森孝安对着满地尸骸低语。范霍克瞳孔里用血书写的摩尔斯码、玄洞医圣批注中暗藏的图腾、夜月心脏菌丝排列的黑船坐标,此刻在义眼的解析下拼凑成完整的图景。他望向远处海平线,那里正驶来挂着荷兰国旗的黑船,船首像的鎏金眼眸在雨幕中泛着诡异的冷光。
怀中的《伤寒论》伪注本早已被血水浸透,朱砂批注在暴雨冲刷下晕染成妖异的纹路。森孝安翻开被银斑侵蚀的内页,玄洞用毕生心血写下的"以毒攻毒"理论,此刻看来不过是阴谋的遮羞布。当指尖划过某页边缘的显微镜图腾,他突然想起昨夜在兰学馆地下室,从范霍克日志里找到的同型符号——那根本不是学术印记,而是自毁装置的启动密钥。
晨钟穿透雨幕传来时,森孝安将染血的古籍抛入篝火。火焰舔舐着泛黄的纸页,《伤寒论》的残章与噬银菌的孢子在火中共舞。灰烬裹挟着银色菌丝升向天空,恍惚间化作夜月和服上跃动的火焰纹,又变成范霍克加密日志里扭曲的十六进制码。
"该做个了结了。"他握紧腰间的柳叶刀,刀刃上还凝结着夜月银化时迸溅的金属液滴。义眼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黑船甲板上的银质炮台正在缓缓转动,炮口对准的不是长崎港,而是无人岛深处某个被珊瑚礁环绕的洞穴——那里正是范霍克日志中反复提及的"潘多拉之匣"。
森孝安踩着银化的礁石奔向前方,雨幕中浮现出三天前的记忆碎片:夜月在岛津宅邸调配噬银菌时,故意将硫磺粉末洒在他袖口;玄洞医馆里,那些伪装成汉方药丸的菌种培养皿;还有范霍克临终前,用最后的力气将密码转盘刻进自己掌纹的决绝。这些看似零散的拼图,此刻在暴雨中显露出残酷的真相——整个长崎,不过是某些人验证生化武器的试验场。
当黑船的第一发炮弹落在洞穴入口时,森孝安已经冲进弥漫着硫磺味的甬道。义眼扫描到墙壁上的银质浮雕,那些描绘荷兰商船与琉球贸易的图案,竟在炮火震动下重组为启动装置的操作界面。他扯下染血的绷带,用范霍克掌纹的拓印按在浮雕中心,洞窟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