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镜筒里的菌群突然剧烈震颤,仿佛被无形的手狠狠搅动,菌液在玻璃片下泛起诡异的涟漪。他盯着那些疯狂扭动的弧菌,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冷汗——七年前在出岛解剖霍乱死者时,肠道里翻涌的绿色黏液,也是这样诡异地蠕动。
扯下沾满显影液的围裙时,暗绿色的液体在棉布上晕开扭曲的纹路,像极了三年前那个雨夜,他在解剖台上划开的腐烂肠道。森孝安将围裙随意扔在实验台,玻璃器皿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惊飞了窗台上偷吃硫磺的灰雀。
岛津宅邸的回廊弥漫着浓烈的硫磺气息,潮湿的石板路映出森孝安苍白的倒影。纸灯笼在风中摇晃,将他的影子切割成破碎的几何图形。当他跪坐在铺着琉球红毯的和室时,岛津夜月正将青瓷瓶里的灰白色粉末倒入银皿,绣着火焰纹的和服袖口扫过桌面,带起几缕细粉。
"这是从琉球硫磺矿脉提取的噬银菌。"夜月指尖划过银皿边缘,鎏金护甲在烛光下闪过冷芒,"范霍克馆长的十六进制密码转盘,听说用的是阿姆斯特丹的纯银。"她抬起头,眼尾的胭脂红如同凝固的血痂,"森医师的显微镜,能看见这些会啃食秘密的小东西吗?"
森孝安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袖口内侧的暗袋,那里藏着半张偷来的荷兰密码本残页。作为长崎唯一能解读《医学纲目》荷兰语批注的兰医,他太清楚那些银质密码器里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交易。"噬银菌在37度环境下,会分泌能溶解银离子的酶。"他盯着银皿中逐渐活跃的灰白色颗粒,那些微小的生命体正在蚕食银器表面,"但用细菌破解密码,岛津大人未免太异想天开。"
夜月突然轻笑出声,从袖中取出一个刻满郁金香纹的银制转盘。森孝安瞳孔微缩——这正是三天前荷兰商馆失窃的十六进制加密器,边缘还残留着未擦净的血迹。"范霍克在长崎贩卖了太多秘密。"她将转盘浸入琉璃碗里的菌液,"他总说密码要藏在最危险的地方,或许这些噬银菌啃食的纹路里,就藏着打开黑船贸易的钥匙。"
深夜的兰学馆地下室,森孝安独自面对浸泡在显影液中的密码转盘。银色的金属表面在药液中浮现出细小的蚀痕,如同某种古老的楔形文字。他突然想起白天夜月调配菌液时,特意加入了从玄洞医馆偷来的汉方草药——那位以"反兰学"闻名的医圣,最近总在宣扬用银针和艾草能对抗西洋病菌。
转盘边缘的摩尔斯码在药液中若隐若现,森孝安戴上鹿皮手套,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一块放大镜。当他破译出"北纬32度,无人岛"的坐标时,远处荷兰商馆突然爆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他冲出门的瞬间,瞥见实验台上的显微镜——镜筒里的噬银菌正在疯狂分裂,菌液泛起诡异的银光。
荷兰商馆长范霍克的尸体蜷缩在顶楼书房。这位掌握着整个东亚情报网络的密码学家,此刻瞳孔扩散,七窍渗出银色黏液。森孝安蹲下身,注意到死者右手死死攥着航海日志,指缝间露出半张泛黄的纸片,上面用朱砂写着"银蚀将至"。当他掰开僵硬的手指,发现日志空白处用血画着一个扭曲的显微镜图案。
消息像瘟疫般传遍长崎。玄洞在医馆前支起高台,举着《伤寒论》伪注本大声疾呼:"兰学的显微镜不过是魔鬼的玩具!"他撸起袖子,露出布满银针的手臂,"看我用古法银针,将这些西洋毒物..."话音未落,人群中突然爆发出尖叫。森孝安挤进人群,看见玄洞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银色斑纹,那些曾用来"驱邪"的银针,此刻深深陷入银化的肌肉。
长崎湾的暴风雨来得毫无征兆。森孝安在颠簸的渔船上抱紧铜制显微镜,目镜里的噬银菌在闪电的照耀下呈现出诡异的紫色。当船只靠近破译出的坐标时,他看见岛津夜月站在礁石上,怀中抱着装满菌液的琉璃瓶,和服下摆已被腐蚀成破碎的布条,露出皮下银色的血管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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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医师终于来了。"夜月的声音被雷声撕碎,她将琉璃瓶狠狠摔向礁石,灰白色的菌液如潮水般漫过两人的脚踝,"范霍克的密码,藏在他自己的瞳孔里。"森孝安举起显微镜,透过密集的雨幕,看见女间谍的虹膜上浮现出细小的摩尔斯码——那是一串倒计时。
剧痛从右眼炸开的瞬间,森孝安终于明白范霍克尸体旁那个显微镜图案的含义。他摸出怀中的手术刀,在闪电的光芒中剜出自己的眼球。温热的鲜血溅在显微镜镜片上,模糊了他最后的视线。当微型显微镜被植入眼窝时,森孝安在剧痛中笑了——视域里,噬银菌正沿着夜月的血管爬向心脏,而她瞳孔里的倒计时,刚好归零。
暴雨冲刷着黎明的无人岛,森孝安站在满地银化的尸骸中。他的义眼持续投射出加密图像,那些曾在显微镜下观察的菌群,此刻正在死者瞳孔里书写着永恒的密码。长崎港的晨钟穿透雨幕传来时,他将染血的《医学纲目》残页投入篝火,看着火焰将所有秘密烧成灰烬。而在他的新视野里,微观与宏观的界限逐渐模糊,那些蛰伏的菌丝,仍在等待下一个试图破译生命密码的人。
硫菌密语
长崎港的暮霭被海风揉碎在兰学馆的窗棂上,森孝安将最后一滴番红花显影液滴在载片上。铜制显微镜的镜筒里,霍乱弧菌的鞭毛正被染成深紫,像无数把微型匕首在银色载片上颤动。学徒急促的脚步声惊得他碰倒了硝酸瓶,暗绿色液体在围裙上洇出诡异的纹路——那形状与三年前解剖台上霍乱死者的肠道如出一辙。
岛津宅邸的纸门后飘来硫磺燃烧的焦香,森孝安踩着潮湿的石板路穿过回廊。灯笼的光晕将他的影子切成碎片,投映在涂着琉球红漆的障子门上。当他跪坐在榻榻米上时,岛津夜月正将青瓷瓶里的灰白色粉末倒入银皿,绣着火焰纹的袖口扫过桌面,带起几缕细粉在烛光里浮沉。
"这是用硫磺矿脉培育的噬银菌。"女间谍的指尖划过银皿边缘,鎏金护甲在烛火下闪过冷芒。森孝安盯着那些在银器上蠕动的灰白色颗粒,突然想起七年前在出岛医局,解剖台上漂浮的霍乱弧菌也是这般诡异地聚集。夜月将一个刻满郁金香纹的银制转盘推入菌液,金属表面立刻泛起细密的气泡:"范霍克的加密日志,据说藏在转盘夹层的银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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