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平衡”的刻度,
才能让地脉的衡器,
永远称量着生命的尊严,
而不是,
贪心的残渣。
毕竟,天地的衡器,从来不需要人类校准,
它只需要——
每个活着的人,
在心里,
永远放一把“敬畏的秤砣”,
让它在岁月的风里,
永远稳稳地,
压着人心的边界,
守着自然的底线,
然后,
看着劫后的人间,
在平衡的光里,
长出永不凋零的,
生命之花。
《地火明夷》
第一章:硫磺焚卷
嘉靖三十七年秋,雁门关外的风卷着沙砾扑打烽燧,把漫天晚霞染成凝固的血红色。赵莽的指节捏着《火龙经》残页,指尖蹭过泛黄纸页上的硫磺涂层,刺鼻气味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让他忽然想起泉州港那夜的大火——倭寇楼船的甲板上,硫磺火顺着缆绳攀爬,妻子蓝布衫的衣角在火舌里飘成断线的风筝,就像此刻他手中这页记着“雷火铳”制法的残卷,边角被夜露洇出深浅不一的灰痕,“硫磺一十五两,硝石三十两”的字迹却依然刺目。
“头儿,倭寇前锋过了黑松林!”少年阿铁抱着半坛火药踉跄跑来,坛口棉纸被风扯得猎猎作响,露出里面青灰色的颗粒——那是按《火龙经》配法熬制的“霹雳粉”,硫磺与硝石的混合体在暮色里泛着冷光。赵莽抬头望向雁门城墙,夯土垛口间晃动着守兵的身影,有人正往石礌里填塞硫磺块,木杵捣击陶瓮的“咚咚”声,像敲在他心上的丧钟。
十年前在老匠人作坊里,他第一次闻到硫磺的气味。那时他蹲在土灶前添柴,看老人把块状硫磺投进陶罐,黄白色的晶体遇热融化,蒸腾的雾气在窗纸上凝成细珠:“硫磺这东西,能入《本草》治恶疮,也能混硝石成火雷。”老人用竹片挑起半凝固的硫磺膏,在他掌心画了个“慎”字,“莽娃,匠人的手该救人,不该杀人。”
此刻掌心里的“慎”字早已被岁月磨淡,赵莽却觉得那笔画正顺着残页上的硫磺涂层,一点点渗进皮肤。远处传来倭寇甲胄的碰撞声,夹杂着几句生硬的汉话:“烧城!学泉州港那样烧!”他猛地想起妻子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腕,指尖在他虎口掐出月牙印:“别让火成了心里的魔。”
“把火石收起来。”赵莽忽然将残页按在城砖上,硫磺涂层与青砖摩擦,发出细碎的“滋滋”声。阿铁愣住了,少年怀里的火药坛晃了晃,几粒粉末落在他布鞋上,竟把鞋面烫出焦斑——那是受潮的硫磺粉,遇热仍能灼伤人。“头儿?”阿铁望着他手中即将点燃的残页,看见他眼底映着跳动的烛火,像极了三年前作坊起火时,老匠人冲进火场抢出《火龙经》的眼神。
“火能生,亦能灭。”赵莽的声音混着风声,“老匠人说过,《火龙经》里藏着两把刀,一把刻着‘护生’,一把刻着‘杀生’。”残页边缘的硫磺涂层终于起火,蓝白色的火焰顺着字迹蔓延,“雷火铳”“火雷石”的字样在火里蜷曲成灰,唯有老匠人当年用朱砂批注的“天威不可窃”五字,在灰烬里蹦出几点暗红,像未燃尽的血。
地动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倭寇的牛角号刺破暮色。赵莽看见最前排的骑兵腰间挂着硫磺火罐,罐口棉条浸过松脂,在风里飘着火星——正是当年泉州港用过的“火攻计”。他忽然想起老匠人作坊里那架未完工的避雷车,松木框架上缠着铜链,顶端的接闪杆还没装银饰,老人说那是用来引开天雷保护村落的:“天打雷劈,劈的是贪心人,护的是守心人。”
“医正来了!”阿铁忽然指着城墙下,身着玄色襕衫的崔真伊正贴着地听瓮细听,发间银步摇垂在瓮口,随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这位来自高丽的巫医擅长“地听术”,七口陶瓮按北斗阵形埋地,能借土质震动辨敌动向。此刻她忽然起身,脸色比瓮壁更白:“不是马蹄声,是……地脉在震。”
赵莽猛地想起崔真伊的巫医日记,半月前他在医馆撞见她占卜,龟甲裂纹指向“火劫”,羊皮纸上用朱砂写着:“九月戌时,地听瓮中闻呜咽,非震非雷,乃枉死魂灵聚于地脉,化火成劫。”此刻他看见地听瓮口的清水泛起细密的涟漪,不是寻常地震的横波,倒像是无数人在地下奔跑,铁甲与岩石摩擦的“沙沙”声,顺着地脉传到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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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火雷囤。”崔真伊的指尖划过瓮壁,“倭寇在城西埋了硫磺火囤,用竹管引火,待攻城时……”话未说完,城西荒草丛里腾起蓝烟,正是《火龙经》中“伏地火雷”的引火信号。赵莽望着渐浓的硫磺烟,忽然想起老匠人临终前的咳嗽,血沫溅在《火龙经》扉页,把“慎造杀器”四字染成暗红——此刻那页残稿正在他掌心的火焰里燃烧,纸灰飘向城西,像给地脉的火劫,送了最后一程。
倭寇的骑兵已冲到护城河边,铁蹄踏碎的不仅是荒草,还有埋在地下的竹管引火装置。赵莽看见领先的武士腰间晃着枚铜扳指,刻着“慎火”二字——那是老匠人从不离身的信物,三年前在泉州港,他亲眼看见倭寇用刀挑断老人的手指,扳指滚落时,“慎”字磕在青石板上,崩掉了边角。
“住手!”他的吼声被牛角号淹没。城西的地洞里忽然渗出热气,未及点燃的硫磺粉遇热自燃,蓝白色的火焰顺着地洞蔓延,竟不是人为操控的火,而是地脉自身的温度,让硫磺达到了燃点。领先的武士发出惨叫,铜扳指在高温中烫穿掌心,“慎火”二字被地火映得通红,像老匠人在天之灵,借地火给贪心者的警示。
地洞深处传来“轰隆隆”的闷响,不是火药爆炸,而是地脉岩浆与硫磺的剧烈反应。气浪掀翻倭寇的甲胄,鎏金碎片混着硫磺颗粒,如雨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