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临终前的话在耳畔炸开:"矿工的命,要用矿工的法子来救。"他突然想起《天工开物》残卷记载——北辰之针,可通天地。矿洞穹顶的裂痕中,乌云翻涌的天光如利剑穿透汞雾,照在青铜磁针上的二十八宿图纹,竟泛起流动的金光。
"引天雷,破地邪!"赵莽暴喝一声,将磁针对准祭坛。刹那间,天空传来震耳欲聋的雷鸣,一道紫电劈开矿洞穹顶,精准地顺着磁针指引,直刺八岐大蛇铃。闪电与汞珠轰然相撞,刺目的白光中,蛇目红宝石寸寸碎裂,飞溅的碎片在毒雾中划出暗红轨迹。
安倍海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惊恐地看着祭坛在电光中崩解,白银浇筑的阴阳鱼阵图扭曲变形,化作液态的金属洪流。八岐大蛇铃炸成齑粉,蛇形虚影发出震天怒吼,鳞片间的菊纹寸寸碎裂。黑绸大氅被电光撕碎,安倍海的身体开始分解成无数汞珠,他凄厉的惨叫混着铃铛的余音,被汹涌的汞液瞬间吞没。
小主,
但地脉的反噬来得更加迅猛。整个金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承重柱接二连三地断裂。韩贞姬突然挣脱赵莽的手,将最后一包解毒药粉撒向汞河,紫焰与毒雾碰撞,暂时延缓了汞液的侵袭。"带着大家走!"她咳着血冲向即将倒塌的祭坛,"我来断后!"
"韩姑娘!"赵莽的呼喊被掩埋在轰鸣中。他看着女医官瘦弱的身影被坍塌的金山吞噬,泪水混着毒雾模糊了视线。"矿工们,跟我走!"他握紧磁针,带着幸存的人群冲向矿洞出口。身后,沸腾的汞液与白银熔成银湖,将所有的贪欲与罪恶卷入深渊。
十年后,佐渡岛岸边立起斑驳石碑。汞毒侵蚀的刻痕里,依稀可见北斗七星与破碎的菊纹。每当月圆之夜,银湖深处便传来若有若无的铃铛残响,混着朝鲜巫咒的余韵在海雾中飘荡。赵莽带着韩贞姬的医书走遍矿山,教矿工辨认汞毒的征兆,传授解毒的良方。
某个暴雨夜,年轻矿工指着他腰间的青铜磁针询问。赵莽望向远处的银湖,闪电照亮湖面泛起的涟漪,恍惚又看见那个惊心动魄的瞬间。"这针啊,"他摩挲着二十八宿图纹,"量的不是矿脉深浅,是人心的贪与善。当贪欲妄图撬动天地,自有天雷降下,荡涤一切污秽。"
雷声滚滚而过,惊飞了栖息在石碑上的夜枭。朦胧雨幕中,银湖深处似有雷光闪烁,将那段被汞毒与鲜血浸透的往事,永远封存在佐渡岛的记忆里。
血汞撼天
八岐大蛇铃的碎裂声尚未消散,整个矿洞突然陷入更深的震颤。赵莽被气浪掀翻在地,青铜磁针脱手而出,在白银祭坛的残骸上擦出火星。抬头望去,矿洞顶部的岩层正如同被巨兽啃噬般层层剥落,暗红色的碎石混着液态汞珠如暴雨倾盆,砸在沸腾的汞河上溅起毒雾。
"地脉反噬开始了!"韩贞姬踉跄着扶住岩壁,麻布裙角已被腐蚀得只剩布条。她割腕的伤口仍在渗血,陶罐里剩余的血水随着震动晃荡,在汞河表面激荡出诡异的涟漪。远处传来承重柱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像极了垂死者喉间的呜咽。
安倍海被汞液吞没的地方突然炸开银浪,无数汞珠凝聚成扭曲的人脸,发出德川家康般的狞笑:"佐渡银山的地脉...本就是打开地狱的钥匙!"矿洞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鸣,宛如远古巨兽苏醒的咆哮,地面的汞河开始逆流,朝着穹顶翻涌而上。
赵莽扑过去抓住磁针,二十八宿图纹在毒雾中忽明忽暗。他想起《天工开物》残卷最后的血字批注:"地脉既动,唯崩山填渊可止。"转头看向韩贞姬时,却见女医官已经将陶罐高举过头顶,血水泼入汞河的刹那,沸腾的毒雾中浮现出朝鲜族古老的镇魂符文。
"兄弟们,推倒承重柱!"韩贞姬的呐喊刺破毒雾。她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嘶哑,手腕的伤口因为用力过猛迸裂,鲜血顺着指尖滴落成线。暴动的矿工们先是一愣,随即有人高举铁镐:"和这鬼地方同归于尽!"成百上千的铁镐如雨点般砸向巨型木柱,木屑与汞珠齐飞。
承重柱发出垂死的哀鸣,矿洞开始倾斜。赵莽感觉脚下的汞河正在凝固,银色的毒流像活物般缠住脚踝。他挥舞磁针劈开汞链,却见穹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更多的液态汞如瀑布倾泻。一个年轻矿工被汞珠贯穿胸膛,倒下前将铁镐奋力掷向最近的承重柱,"轰隆"一声巨响,整座金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韩贞姬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布满汞斑的胸膛。她掏出怀里的药囊,将剩余的苦参、雄黄尽数洒向汞河:"以血为引,以命为祭!"朝鲜巫咒从她口中迸发,血水与药粉混合的紫焰腾空而起,暂时压制住逆流的汞潮。但她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苍白的脸上浮现出解脱的笑意。
"韩姑娘!"赵莽想要冲过去,却被突然暴涨的汞墙拦住。矿洞深处传来地脉撕裂的轰鸣,比任何矿难都要恐怖。他看见韩贞姬最后一次举起染血的短刀,刀尖指向即将崩塌的穹顶,用尽全力喊出:"赵兄弟,活下去...告诉世人..."
惊天动地的塌陷声中,赵莽被气浪推出老远。回头望去,韩贞姬的身影被倾泻而下的岩层吞噬,她站立的地方炸开一团绚丽的紫焰。承重柱接二连三地倒塌,金山的顶部开始整体下沉,沸腾的汞液与白银熔成巨大的银湖,将地脉暴走的力量连同所有罪恶一同封印。
赵莽在坍塌的矿洞中狂奔,身后是不断逼近的银色洪流。当他终于冲出矿洞的刹那,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刺破海雾,照在逐渐凝固的银湖上。湖面泛着诡异的光泽,倒映着破碎的天空,仿佛大地睁开了一只银色的眼睛。
十年后,佐渡岛的银湖成为禁地。每当月圆之夜,仍有人听见湖底传来沉闷的轰鸣,还有若隐若现的朝鲜巫咒。赵莽在湖边立起石碑,碑身被汞毒侵蚀得千疮百孔,却依然清晰刻着:"贪欲如汞,见血封喉;地脉有灵,过取必惩。"而他始终带着韩贞姬的医书和半块染血的麻布,走遍天下矿山,将对抗汞毒的方法和这段悲壮的故事,讲给每一个在黑暗中讨生活的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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