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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烛见四周环境,不像在雨石峰内。

  那昕昕衣衫褴褛,满身溃烂,像个野兽般躲在草丛阴影里,对徐清姿怒目而视。

  徐清姿叹气,把手中吃食递给她:“先吃点东西吧,不然你可没力气跟我斗。”

  那昕昕并不领情,黄色脓水顺着数不尽的伤口冒出再结痂,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看见雪白的骨头,爬虫在她身上进进出出。

  她后退几步,头*碰到蒿草,几片白色从她脏污不堪的头发中露出,细看那白色还在蠕动,再一细看是几条蛆虫,恶臭扑鼻而来。

  她似乎感觉有些痒,抓了把头发,竟把头发连带烂掉的头皮一起拽下来,数不尽的蛆虫趴在她的脑袋上,密到连血都流不下来。

  徐清姿惊愕,连忙将她打晕送回长虹派治疗。

  兰烛没想到,三师姐还有这一面,怪不得在大师姐抱着孩子会那么大反应,原来她本身的性格就是这样,只是被大师姐磨平了而已。

  那昕昕被包成粽子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以卿看到,更是不理解,问道:“师尊不在,为什么要救来历不明的人?”

  兰烛:“师尊不在?”

  这个时候不应该没事吗?她怎么天天不在?

  没人回答她。

  徐清姿:“她醒了问问就知道了。”

  以卿不相信。

  果然,那昕昕醒了之后,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也不记得,脾气相当火爆,即使浑身绷带也不妨碍她砸东西找麻烦惹事生非。

  她似乎不知道疼痛是何物,对身上的伤不管不顾,甚至为了让人惊讶刻意揭开伤疤或者用利器割伤自己,并且把徐清姿的安置视作囚笼,一刻也呆不住,逮着机会就跑到后山躲起来。

  徐清姿为了找她,每次都得废好大劲。

  她肉眼可见地憔悴下来,比之前接到婴儿的时候要力不从心很多。

  两人在一个常年不见阳光的崖坡后面找到她。

  徐清姿喊着她的名字,那昕昕半个身子悬在半空中,另外半边身子摇摇欲坠。

  她张了张口,奶声奶气又有些磕绊地问道:“我是那…昕昕,那你…是谁?”

  徐清姿如同前几次一样哽住。

  她直起身子,身后传来小孩的叫声。

  她的面容变得稚嫩,身高也缩短了些,充斥着一股少年气。

  场景没有更换,阳光依旧,但崖坡旁的那昕昕却如烟消散。

  场景切块速度加快了,兰烛似乎感觉到大师姐有些不耐烦。

  她是对频繁被问同样的问题而烦躁,还是对自己回答不出像样的答案而烦躁?

  这时候的大师姐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比之前几个场景稚嫩得多。

  徐清姿转过身,顺着刚才的声音走到一颗大树后面。

  后面空无一人,她无奈抬头。

  在她头顶几寸左右的树干上,抱着一个两眼挂泪的小人儿。

  兰烛瞧见,那是仅有几岁大的二师姐。

  以卿唯唯诺诺:“我不是故意的……”

  徐清姿招手:“没事,树上有蚂蚁,快下来。”

  以卿闻言,立刻吓得丢手,但忘了自己在树上,身体失去平衡,向后歪倒。

  她尖叫救命,下一刻被徐清姿稳稳接住,她像受惊的小鸟,抱着徐清姿不撒手,一边哭一边道歉,好不可怜。

  兰烛心情复杂。

  徐清姿细心安抚她,让她别害怕。

  以卿小声嘀咕什么,兰烛没听见。

  徐清姿笑笑:“不去就不去,师尊不会在意的。”

  以卿又如同蚊蝇一般哼哼几句。

  兰烛凑近也没听清说的什么。

  徐清姿揉揉她的头:“不用道歉,我没有生气。”

  以卿像是麦芽糖,不管徐清姿怎么劝导都不撒手。

  她无奈,把她背在背上前往山顶。

  以卿一路都在道歉,向师尊,向大师姐,向掌门,向雨石峰,甚至向刚才的树道歉。

  她似乎对不起所有人,势必要给见到的每个人或物赔罪。

  兰烛眸色晦暗,跟着她的脚步渐行渐远。

  她思绪飘远,没注意到走了多远,等反应过来时,发现大师姐背上的以卿不见了,四周一切景色逐渐消失直至变成一片煞白。

  她们站在刺眼的空白中,无风无声,无光无色,只剩她们两个。

  兰烛抬头,问题还没问,怎么没了?

  徐清姿停下脚步,她穿着长虹派特有的鸦青色服侍,成为空白中唯一一抹异色,一头黑发略显毛糙,青涩的脸上无悲无喜,她的记忆停留在遇见以卿之前不久。

  时间越是往前推,能够回忆的片段越短,直至半个时辰都停留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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