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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侧脸在清晨的光线中呈现出瓷白的质地。章离看了一会儿,用胶片相机拍了一张照片。

  之前章离只拍动物,偶尔拍摄少量风光。但自从遇到顾灯,却不由自主地想把镜头对准人。他喜欢拍摄顾灯在旷野中,拍宽阔的景和渺小的人。他也喜欢记录顾灯局部身体,让眼睛、嘴唇、喉结铺满整块中画幅取景器。

  当章离镜头对准毛茸茸的眼睫毛时,顾灯突然睁开了眼睛,透过取景器和他有了数秒的对视。

  章离按下了快门。

  顾灯被快门声惊醒,他在睡袋中转动脑袋,有些茫然:“你在拍我?”

  章离沉默了几秒,说是。

  “你现在拍我干什么?”顾灯一脸莫名其妙,“我脸都没洗,说不定脸上还有眼屎!”

  “没有,”章离说,“我刚刚看得很仔细。”

  顾灯有些无语:“你拍可以,但是不许发。”

  章离:“我可以把底片给你。”

  “也行吧。”顾灯勉强妥协。

  章离:“那你让我把这圈底片拍完。”

  顾灯:“…………”

  他怀疑这才是章离的真实目的。

  好在一卷胶片只有12张,不一会儿就见了底。吃早饭顾灯时拿到底片,顺手揣进了口袋里。章离放下相机,开始收拾行李。

  “你怎么安排?”顾灯问。

  “先送你回安克雷奇。”

  “然后呢?”

  “联系飞行员送我回去。”

  “哦。”顾灯点头没再说话,喝完了最后一勺麦片粥。

  半个小时后,直升机在晨光中盘旋升起,麦金利山晨雾萦绕,壮阔的鲁斯冰川一览无余。在冰川向光的地方,散落着蓝宝石一样的小水坑,比洁厕灵还蓝得纯净。

  哪怕已经在这里呆了两天,顾灯还是被眼前这一幕美到眩晕。多么幸运,他只是过客,却也能看见如此壮美的风景。

  顾灯一时心潮澎湃,又忍不住伤心起来。他想,他以后或许再也不会来这里了,包括旅途中的风景、见过的人、发生的事情,也都会一同失去。这么想着,他就更珍惜眼前看见的风景。

  顾灯抬头看向章离,后者注意到他的视线,也转头看了过来。四目相对,顾灯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他又想起了自己外婆、卡莉、章离大哥的去世……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都可能在当下结束,死亡残忍地剥夺了我们的规律、理性、认知,甚至包括未来。

  顾灯曾因为这样的想法悲观不已,陷入虚无。可此时他脑海中却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如果人类没有未来,那是否就可以认为,当下的他享有绝对的自由?

  顾灯心中升起一股难以克制的澎湃激情,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个这么想的人,可这个念头给了他极大的冲击。

  霎时间,整个世界都变了。

  曾经他觉得自己永远得不到自由,但此刻自由却多得仿佛快要溢出。人活着的每一个当下都是自由的,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是的,只要他愿意。

  顾灯被解放了。

  心底有什么正在破土而出,再也抑制不住了。

  “章离,我喜欢你,”他突然喊出了声,“你要不要和我谈恋爱?”

  直升机盘旋在麦金利山上空,螺旋桨声嗡嗡作响,却掩盖不住顾灯的告白。章离把直升机切换成巡航模式,听见了自己心脏震动的声音。

  “好。”章离几乎没有犹豫。

  “能接受包月吗?”顾灯又问,“先谈一个月,到期了我们再商量要不要续。”

  “能。”章离继续说。

  章离答应得太快,简直没有一丁点儿犹豫。但顾灯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清楚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这些话听起来像是渣男的台词,但我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我这个人表面洒脱,但其实一直活得小心谨慎,我从青春期就知道自己喜欢同性了,但我一直不敢出柜,甚至连男朋友也不敢偷偷谈。”

  “我现在也不敢保证以后如何,或者现在立刻就发誓说我能爱你一辈子,这不现实,现在的我也不能代表以后的我。但是章离,”顾灯看着章离眼睛,一字一句,“我敢保证在我告白的当下,此时此刻,我真心实意的喜欢你。”

  他们都是三十来岁的成年人了,早已不是十七八岁可以为爱抛弃一切的年纪。对顾灯来说,在爱情之外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

  成年人的爱情抠抠索索,在反复的斟酌衡量下,才会谨慎地漏出一点儿稀薄的光。

  这就是顾灯当下的现实,他已经有了一套习惯的生活模式,三五交心的朋友,虽然受挫但也还有些积累的事业。

  如果不是限定时间,如果没有抛弃歌手这个身份,他做不到全心全意地爱谁。

  “我懂,你不用解释。”章离全程听得很认真,说话时连呼吸都有些不稳了。他浑身肌肉紧绷,胸膛不住起伏。要不是已经提前切换自动驾驶,他能把直升机开到山上去。

  “我理解,”在顾灯澄澈的目光中,章离用力地点头,“我完全可以接受你说的一切。”

  顾灯歪了歪头:“那我们谈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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