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幼年好读书,也常被夸聪明,立志科举入仕、改换门庭,然而从十五六岁开始考试,直到二十多岁也没有半点功名。
直到父亲贾代善去世前,因为不放心他,向皇帝求了个工部主事的官职。贾政放下科举,转而投身仕途,想要做出实事证明自己,然而二十多年过去,当初的同僚早已飞黄腾达,他却只从从六品主事升到了从五品的员外郎,因为笨拙讷言,就连人脉也没有攒下来。
若说扶不起来,他大约也算是其中一个了。
贾政坐不住了,正要起身告退,却听宝玉“咦”了一声。不知怎的火气便窜了出来,怒道:“发的什么怪音儿!你不好好念书,日日做什么怪?”
宝玉吓得缩到贾母身后,贾母一手揽着他,一手遥遥点贾政,气道:“谁叫你不高兴找谁闹去,好好地拿我们撒气做什么?”
贾政哪里敢认这话,连忙解释:“儿子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宝玉……”
“宝玉怎么了,你当老子的连宝玉说句话都要管么?当着我的面都这样,背地里又不知如何吓唬孩子,当日我和你父亲是这么教你的吗?”
贾政讷讷不敢言,只能赔罪:“儿子知错了,儿子一时情急,母亲莫要生气。”
“你情急就要吓唬宝玉,宝玉又有什么错处?”贾母拍拍贾宝玉的肩膀,缓和了声音问道,“你方才可是有话要说?”
宝玉在贾母身后看了贾政一眼,见他低着头没有说话,才怯怯点头。
他刚才本是打定主意当鹌鹑的,只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才想要开口,没想到惹贾政发了一通火。这会儿被贾母问了,他弱弱道:“孙儿听说薛大哥打算这几日去户部,我听父亲说的这个人年纪和他差不多,会不会就是他啊?”
贾政一愣,先问了一句:“薛大哥是谁?”
说完才反应过来,是妻子娘家外甥啊……
他当然记得薛虯,薛家登门时见了一面,虽然只说了几句话,给他的印象却十分深刻。那的确是个极为优秀的年轻人,但会是今日听说的这个传奇般的人物吗?
贾母也看向贾政:“你知道那少年姓名吗?”
“儿子差事忙,没有放在心上。”贾政讷讷道。
贾母也不意外,又问王夫人:“你可听说薛家大哥儿有这本事没有?”
王夫人拿帕子掩住嘴角,说道:“虯儿打小聪明,会的东西也多,媳妇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这个。”
贾母看了这不靠谱的夫妻一眼,着人出去打听。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薛虯的身份也没有瞒着,只是贾政人缘不太好,这才没有听到消息,贾家使人去户部和薛家附近打听,没费什么力气就打听到了。
“正如老太太所料,那人就是薛家大爷!”小厮兴奋地回禀。
贾母厚赏这小厮,待人退下去了,才笑呵呵道:“这是大喜事,该给亲家姨太太道喜。”
心里却叹了一声,原还觉得薛家不过商户,不想眨眼就有了这样的运道,叫她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面上却丝毫不露,一派慈和的样子:“上次人多匆忙,也没好好看看那孩子,趁着这个机会请姨太太来,咱们治上两桌,一来给薛家大哥儿贺喜,二来咱们亲戚间热闹热闹。”
王夫人也点点头:“让凤丫头安排便是了。”
一时众人散了,贾政并王夫人回到荣禧堂。
贾政虽觉自觉在妻子面前丢了人,此刻并不想见她。但惦记着薛虯,还是和王夫人去了正房。
丫鬟捧来热茶,贾政略微抿了一口便放下,清清嗓子问:“你那外甥倒不错。”
王夫人点头。
贾政:“他今年几岁了。”
王夫人:“比宝玉大三岁,今年十四了。”
贾政点点头,又问:“可有婚配?”
王夫人:“说是大师算过,二十之前不宜成婚。”
“原是如此。”
夫妻二人便再无话说了,沉默半晌,贾政起身:“你歇着吧,我去书房。”
说完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小丫头进来回禀,说是贾政去了赵姨娘那里,把王夫人气个倒仰。自己平复了一会儿,这才道:“去把凤丫头叫来。”
*
王熙凤正在吃饭,难得贾琏今儿也在,两口子一起用顿饭,听到王夫人叫,贾琏脸色就不太好看,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也不知二太太有什么大事,这个时辰叫你过去,想必十分紧急。”
王熙凤白他一眼,匆忙用了几口饭往二房去,心里还有些不大自在。
当日贾琏说的那些话,她嘴上说不信,其实多少听进去了些。这些日子左思右想,竟是越想越觉得贾琏说得在理,她就像是挂着钥匙的大丫头,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只是虚张声势。
这叫王熙凤极为难受,她一向自诩聪明能干,心机手段不输男人,哪里受得了这个?今儿又被贾琏笑话,王夫人有正经事也就罢了,若没有,岂非更证实了那话?
一时到了二房,王熙凤笑眯眯请安,又说了几句吉祥话,这才问:“太太叫我来为了什么?”
王夫人把今日之事说了,说道:“老太太想给虯哥儿贺一贺,你明儿遣人往薛家,请你姑妈并虯哥儿、蟠哥儿和宝钗过来,再治两桌好席面招待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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