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噜,震天响。

  厉乘川睡不着,邢葵也睡不着,一个翻身,两人对视。

  二月的窗外飘着琼白雪絮,房门高处的小窗偷来走廊上暖黄色的灯光,还别说,这个对视挺有氛围感,如果邢葵头上、身上不疼的话。

  按目前拍的片子来看,邢葵暂时没有骨折,不幸中的万幸,她是在冬天出的车祸,衣服穿得多,尤其外套是高密编织的冲锋衣。

  不过也存在当天查不出骨折、后来发现骨折的案例,她的腿和手臂当下都移动困难,江玉鸣说,最好等过几天等软组织挫伤好些,再拍个核磁共振进一步检查。

  最严重的伤还是头,一是额头的划伤,伤口极深,缝了十二针;二是头内部的损伤,有一定的颅内出血和脑震荡。

  邢葵的大脑又疼又倦,可邢母的呼噜声太吵了,妈妈为她奔走了几个小时,妈妈也累了,她不能没良心地叫醒妈妈。

  和厉乘川对视,邢葵歉意地扯扯嘴角,对不起啊。

  病友却下了床。邢葵望向他那双很长的腿,黑色的拖鞋套住他的脚,接着向她靠近,欸?

  厉乘川折下膝盖,半跪到她的床边,温热的手掌盖住她的耳朵,压下呼噜的分贝:“睡吧。”

  睡吧,然后明天一定要醒过来。

  邢葵愣愣地望着他,两只手臂狭窄了她的视线,让她仿佛在全世界只能看见厉乘川,很温暖,她想,果然没感觉错,和他对视真的蛮有氛围感。

  欸欸,邢葵,不许再乱想了,人家一片好心,岂容你随便歪歪,睡觉,睡觉。

  意识浑浑噩噩跌进她的故事,邢葵家境普通,父母都是厂子里的工人,她学生时代努力念书,毕业之后努力工作,二十多年老实本分,结果一场车祸差点将她撞死。

  人生无常,她见识到了,今天江医生帮她删了吸取她多年能量的朋友们,她觉得很爽,以前很多事她想做没有做,以后她都想试着做。

  今天抽奖也很幸运,菩萨保佑,希望日后她会遇到很多很多好人,最好多来几个江玉鸣厉乘川这种等级的大帅哥,还没睡过大帅哥,嘿嘿。

  咦,菩萨接这种许愿吗?

  睡梦中的邢葵眉头拧了起来,转瞬又翘起嘴角,不管啦,先许了再说。

  厉乘川跪在邢葵床边,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梦,怎么就开心了,不过没关系,是美梦就好,哪怕她要去太空旅行,他都能帮她实现。

  月渐渐落下,屋外尚未大亮,雪依然下着,苍茫在昏蓝色天幕下蔓延,陌生的护士推门进来,叫醒邢葵,要抽她的血。

  她在迷迷糊糊中瞅见细针,吓了一跳,后知后觉意识到是要测血常规,揪住被子忍痛,望了眼隔壁床,怎么他不用测啊?

  后来又有护士来量血压,怎么隔壁床又不用测啊?

  在邢母的搀扶下,邢葵准备好尿检的管子,从卫生间出来,不是,怎么什么检查都没隔壁床的份?

  走过七号床,邢葵忍不住,扭头:“那个……算了。”可能病和病之间不同吧。

  太阳彻底升起,下过雪的天空一片清新的白色,辉德医院外的公路上,一辆外观平平无奇的灰色汽车正在行驶中。

  车主是辉德医院的人气王,被冠以“病人杀手”称号的骨科医生江玉鸣。他坐在平凡汽车里,单凭样貌,让车内平增数分奢华。

  他戴着耳机,架在台子上的手机显示他在语音通话。

  “江哥,厉哥一点都不理我,被未婚妻甩了,你说他会不会在家里消沉醉酒?长了胡子都没劲刮,颓废,痛苦,桌面清理大师。”

  “……你厉哥爱干净,他在忙,没空看群。”

  “我懂了,他在化悲愤为工作动力,挣他十个亿!哎,我机票已经买好了啊,等我回国,一定要狠狠教训那个抛弃他的女人。”

  江玉鸣转动方向盘,现如今只有他一个人清楚,神秘的未婚妻不曾伤害厉乘川,她只是失忆了。

  通话中的话痨男真情实感地在为厉乘川不平:“真是气死我了,厉哥三十几了,老房子好不容易着一次火,谁狠心呲溜一下给他灭了。”

  江玉鸣驾驶着车进入停车场,轻挑了挑眉梢:“或许你能狠心。”

  “?我说那个未婚妻呢!”

  是啊,厉乘川的未婚妻,完全会是这个兄弟的理想型。

  “别跟我开玩笑了江哥,我跟厉哥,铁杆兄弟,厉哥要是喜欢我喜欢的女人,我铁定拱手相让,哇噻,这兄弟情,说得我都感动了,我再说一遍,录个音。”

  江玉鸣停下车,关上车门,漫不经心地等待手机那头的人讲完,挂掉电话笑笑。

  他无意解释真相,一来,这是厉乘川的私事;二来,他爱当看戏的旁观者;三来,他清空了邢葵的朋友列表,送她一些新的又何妨。

  几名来探病的家属从江玉鸣旁边走过,手里拎着牛奶,江玉鸣顿了顿,伸手重新打开车门,上车,将车开出停车场。

  保安瞅见:“江医生,你这才来咋就出去?”

  江玉鸣笑眯眯:“去给好孩子买箱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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