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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越来越费解。

  陈砚南收起笑意说没什么,他问她是不是要去见她妈妈,她点点头,眼里像是燃起亮光,说她已经跟店长请过假,往返可能需要两天。

  轮休一天,请假一天。

  陈砚南问:“什么时候走?”

  秦芷回答:“明天。”

  她第一次出远门,提前做好攻略。

  “你一个人,注意安全,钱跟手机要看好,外面人多眼杂,有好人,坏人也不少,出什么事情,第一时间跟我打电话。”

  他事无巨细地叮嘱。

  秦芷望着他的脸,注意力很难在他说什么上。

  “算了。”

  陈砚南看她样子就知道多半是记不住,他往前倾,阴影也一块儿压下来,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保持联系知道吗?”

  秦芷越来越习惯这种距离,心脏悄然跳动,她认真点头说好。

  高铁的时间是在早上八点,她背着黑色书包只身到火车站,她认真看过车次,盯着站内滚动的列车时刻表,满怀期待地等到检票时间。

  秦芷没有告诉廖明珠。

  一方面是想要给她惊喜。

  另一方面是怕得到预期外的答案,她会丧失所有勇气而妥协。

  她已经两年没见过妈妈,她很想念她。

  廖明珠给的地址不在深市内,是在旁边的小城市,她下高铁后,又辗转坐上大巴,大巴摇摇晃晃,她趴在玻璃窗,打量着新鲜陌生的城市景色。

  下大巴,有招揽客人的黑车与旅馆。

  秦芷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只懵懵懂懂地摆手示意她不需要。

  几经辗转颠簸,秦芷顶着烈日找到地址。

  那是家便利店,是廖明珠工作的地方,也是她拍过照片里的一角。

  一瞬间,所有的辛苦都变得值得。

  秦芷抓紧书包肩带,她深呼吸,两年来做梦都想来的地方,真到这里,她反而忐忑不安。

  看到自己突然出现,她会不会感到惊喜,还是会皱眉问自己来之前怎么不打声招呼。

  怀揣着复杂情绪,秦芷抬腿往前走。

  店前有人出现,穿着宽松的T恤短裤,踩着人字拖,一手撑着腰,一手拿着吃过的外卖盒,她走出来,将外卖盒扔进店旁的垃圾桶,跟店外的人打招呼聊天。

  秦芷骤然停步,日光爆裂无声,明晃晃照在她的头顶,她感觉到目眩头晕以及恶心。

  那是,廖明珠。

  是她妈妈。

  廖明珠走路的姿势有些吃力,腹部高高隆起,站立的时候需要托着沉甸甸的肚子。

  她剪掉那头她曾引人为傲的乌黑卷发,取而代之的是,到耳边有些卷曲的短发,皮肤晒成小麦色,跟秦芷记忆里的,是两个人。

  廖明珠没有提过她怀孕的事。

  那句想让她放假来玩,对廖明珠而言,是无足轻重,随口而出的客套,却是她跨越千里也想完成的承诺。

  秦芷不知道在外面站多久。

  廖明珠早已经进去。

  没多久,一个男人扛着水桶走进去,很久都没出来。

  秦芷感觉自己是条脱水的鱼,在高温烘烤下,水分一点点从身体里剥离,整个过程是寂静的,她睁着毫无生气的发白的鱼眼睛,蜷缩的不仅仅是每一寸皮肉。

  她没有走过去,没有踏入那间便利店,她转过身,循着来时的路回去。

  她像幽魂,穿梭在人来人往中。

  秦芷一遍遍回想,自己是不是错过某些信息,比如她曾经跟自己隐晦提过,她已经组建新的家庭,即将拥有一个新的小孩。

  但没有,一点没有。

  秦芷是坐在大巴车上时收到陈砚南的消息,他问她有没有到,见到人了吗?

  她木然地回:「见到了。」

  几分钟后陈砚南问:「明天回吗?」

  秦芷单手托着脸,视线越来越模糊,她回一个不字后匆匆地摁灭手机。

  眼泪一直往外掉,眼睛像是失控坏掉的仪器,开关失效,她不停地去抹掉,到最后发现是徒然,整张脸被泪水浸湿。

  海风从车窗里灌入,潮湿里是苦涩的海盐气息。

  秦芷哭了一路,没有任何声音。

  旁边的阿姨偶然一瞥注意到后吓一跳,她递来纸巾,以为她是因为父母责骂跑出来的小姑娘,她说当父母的都是为孩子好,哪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呢。

  “你这样子,你爸妈肯定也急坏了,阿姨看着都心疼着呢,快别哭了。”

  秦芷紧扣着车窗,万千情绪如浪潮涌来,漫过胸腔一直到喉咙,一阵绝望的窒息感迫使她张开嘴,破碎的声音也随之溢出来。

  阿姨手足无措,没想到好心劝慰,反倒让她哭得更厉害。

  大巴到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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