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这么狠力一按,大雨仰面冲进眼睛,刺痛伴着雨水洗去了大半火雾。
“你到底怎么了?”约格泽昂死死按住不让他动弹,“你是在为那只虫崽鸣不平吗?”
雨下得又大又急,打在身上蒙了视线,看不清雄虫的神情也看不清是旧日还是今昔,恍惚间各种情绪一齐上涌,顷刻间便摧了往日的觉察。
“你觉得那个亚雌不该出手伤了他是吗?”
话语字字窜进耳朵,听进去的只有“伤”一字,凌长云摇着头:“不,她是想杀了他……”
约格泽昂眸间思绪转瞬即逝:“希边得尔阁下,”他加重了语气,“你看清楚,卡琉希他病了,病得很严重。”
一声“卡琉希”将凌长云的神智拉回大半,他终于看清面前的人是约格泽昂:“你说,什么……?”
约格泽昂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卡琉希之前有个虫崽,他何尝不是全心全意地照顾他,爱护他,但他的雄主一声令下,那只虫崽便将他骗到缡楼外要联合里面的雄虫一起将他绑进去,供里面的下贵族雄虫玩弄虐杀。”
“阁下,如果是你,你看到那只虫崽又一次把他带到缡楼,你会怎么想?你会怎么做?”
凌长云神情恍惚一瞬,绕到遥远的过去,又在声声“独子”中转了回来,他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军雌,却发现雨大得起了一层水雾,夜里的灯也打得暗,什么都看不清晰。
半晌,约格泽昂松了手上的力道:“阁下,你来主星不久,鲜见亚雌处境之艰难,卡琉希先前的照顾已是多人望之而不及,况且他虫崽的伤并不严重。”
“他病了。”他道。
“……”
雨水不绝地冲进眼眶,刺得里面生疼,凌长云抬手触上军雌的面具,冰凉的,冷硬的。
他忽然就笑了,声音贯在雷雨轰鸣里:“说了那么多,你是怕我因为这件事对亚雌,或者说对雌虫心生芥蒂吗?”
“轰隆——”
电闪雷鸣,银白的光自天际竖下,一瞬照亮了两人同样苍白的脸。
凌长云手杵着冲进了碎石的地稍撑起身,微微仰视着面前的军雌,又问了一次:“四殿下,你那天想让我看的,是这个吗?”
“……”那一刹那的亮光让约格泽昂彻底看清了雄虫脸上的神情,那双被雨冲得血红的眼睛让他心下陡然一慌,不自觉地压低身子与他平视。
“不是,”他道,“我也很诧异,雄主。”
“所以你确实是有东西想让我看,”凌长云一字一句道,“除了那位托伯茨阁下喜欢的亚雌之外的东西。”
“……”
瓢泼的大雨像是冲进了嗓子堵住了喉咙,约格泽昂一时竟撕不出声音,只有心脏在不安地剧烈跳动着。
凌长云食指顺着抚过面具的蝶尾,有些尖锐的棱角轻而易举便划破了被水泡得发白起皱的指腹,鲜血顺着往下淌,很快又被暴雨冲散,转瞬间便消失在湿地里。
“约格泽昂,如果有一天我与你的夙愿相悖了——”凌长云扯着嘴角想笑一笑,却是连这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
“你会杀了我吗?”
第74章
第74章出事我刚和他吵了架
你会杀了我吗?
如果有一天, 我和你的夙愿相悖;如果有一天,我所行之事不再是为了雌尊;如果有一天,我成了你雌尊之路的挡道石——
约格泽昂, 你会杀了我吗?
然而当年大火浓烟问不出一句, 今日暴雨惊雷也得不到一个回答。
诡噩冲了天,骤雨打了身, 猛高的体温烧上了神经, 凌长云手指一落便倒在了大雨中的怀抱里。
约格泽昂揽住那人被雨水浸透的肩背,手臂不断地收紧再收紧,其上嵌着的金饰湿淋淋地摩擦在白布上,震出了惊天动地的缄默与疼痛。
少顷,他才像是被颈间的灼热烫醒了一般,慌慌忙忙地膝下用力一顶,借着碎石的刺硌惊醒全身疲软的神经,小心地抱着怀里的雄虫站起身,翅翼猛振向停在远处的飞行器疾行而去。
……
驭都,皇宫。
“雄父,您找我?”
奇利罗昂自殿外走进来,挥手让身旁的亲卫在门外等候,自己拖着步子缓缓走向里室。今夜雨大,饶是几人打着伞也还是湿了衣摆,一路淅淅沥沥地在琉砖上滑下水痕。
虫皇着一身华贵寝衣坐在宽椅上,长发闲闲散散地垂落身后,已是一副要睡的样子。
他等奇利罗昂在面前站定行礼后才睁开眼,点了下旁边的椅子,道:“坐吧。”
“是。”奇利罗昂依言坐下,满身的寒气一时半会还散不去, 激得他偏头咳了几声。
虫皇暼了他一眼:“身体还不见好?那些个皇医都在糊弄吗?”
奇利罗昂捂着帕子压了压,道:“一直都这个样子,左右也治不好,能撑一天是一天吧。”
“能撑一天是一天?你倒是想得开,”虫皇冷嗤一声,“这一代皇族只有你一个雄虫,你要是撑不下去,将来皇位由谁来继承?”
奇利罗昂放下手给自己倒了杯水:“雄父年富力强的,皇位继承都是远边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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