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话,哄着少爷先把药敷上,求你了。”
言霁点头,仆役这才推门。
王燊此时正趴在软榻上,听到开门的动静连头都没回一下,手臂软趴趴地垂在榻下,头也垂着,面容被发丝遮掩,身上全是刺目的鲜血,连软塌都被濡湿了,晃眼一看,还以为上面趴的是一具死尸。
仆役放轻脚步走过去,说道:“少爷,没请到孟公子,请来了与孟公子同住的另一位公子。”
榻上依然没有气息的起伏,仆役急得都快哭了,回头无助地看向言霁。
以这个出血量,若是再不上药,就算不死恐怕也会落得个残疾,也不知道王燊在王家人面前说了什么,导致王老爷下手丝毫不留情。
主人家全都在前厅待客,暂时没有人能过来,自然也不知道王燊目前的状况。
言霁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为了别人要死要活的,他接了仆役递过来的药走过去,说道:“我以为孟光昨日已经跟你说清楚了。”
迟迟没听响应,正在言霁以为他是不是已经死了时,才终于听到一道气若游丝的声音道:“我不甘心。”
言霁愣了下,自嘲道:“世间不甘之事十有八九,谁能事事如意。”
王燊艰难地抬了下头,发丝从他脸上丝丝缕缕滑落,露出那张苍白又坚毅的脸:“只要我豁出性命,定能如意。”
“那也得孟光知道你为他豁出性命才行。”言霁将药抛给王燊,他已言尽于此,不再多言。仆役在后面听着这番对话心惊胆战,这位公子哪说的好话,这样说少爷能上药吗?
再等回神,言霁已出了房门,仆役正想追出去,却见趴在榻上本半死不活的少爷握紧了那瓶药膏,咬牙道:“给我上药。”
确实,他至少得撑到再去见孟光一面。
言霁正坐在石凳上用木枝剐鞋上的泥,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如果不是还要走回去,他都想直接脱了鞋扔掉。
先前带他来的那名仆役欣喜地跑过来,喊道:“少爷肯上药了。”
说着便要跪下去叩谢,言霁抬手止住:“不过两句话的功夫,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公子先等等!”仆役是个惯会看人脸色的,见言霁厌恶脚上的泥,立刻对恩人道:“我去给您重新找双鞋来。”
问过尺码后,仆役脚下生风的跑开,言霁坐了一会儿,觉得不好平白受人一双鞋,跟院里的丫鬟说了后,自己寻路离开。
他记得从后门进来时的路,料想出去也不会迷途,但这次却走了很长时间,也没走到地方,不由怀疑这么短的距离,他是不是也记岔了。
一时失神,没看清脚下,撞到个什么软乎乎的东西,视野颠倒,摔得本就溅了泥污的一身更脏了,言霁扒拉着幂篱想先取下来,一阵风过,将垂落的白纱吹开一道缝,从间隙里,看到一双停在面前的鞋,黑底云纹,干净得不染纤尘,看面料就知鞋主人非富即贵。
风歇帘落,言霁压下心慌,站起身后无声拢紧了白纱。
他侧身避让。
面前的人却并没错身离开,跟在后面的人上前弯腰抱起同样摔在地上的小孩,道:“都叫你慢点跑了。”
言霁略一低头,对上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的眼睛,乌溜溜的透着亮光,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第94章
梅无香虽然已经尽量放轻了动作, 给小团子拍身上的灰尘,但举止依然难免粗鲁,隔着厚厚的袄衣, 底下的皮肤估计也被拍红了。
小团子大概察觉到言霁也在看他, 朝他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两只手臂伸开, 似乎在索要抱抱。
言霁手指攥着袖沿,退了一步。
在小团子脸上的笑容转为黯淡前,他被那双云靴的主人抱了起来, 顾弄潮轻声指责道:“撞了人,应该道歉, 而不是让对方抱你, 会被讨厌的。”
“不想、讨厌。”小团子拧着眉,看了看顾弄潮, 又看了看那位奇怪的哥哥。
“那就道歉。”顾弄潮神色古井无波,小孩都怵面无表情的人,忙转了头朝向言霁, 咿呀咿呀地说:“对、扑、起。”
言霁的手指又攥紧了些, 半晌后, 才察觉到脸颊微凉,人前失态。
似乎是他太久没说话,不光阳阳, 连梅无香都疑惑地看了过来, 顾弄潮看他同样被撞得身上脏污,出声道:“如不嫌弃, 可至屋内暂做休整。”
阳阳又开始探身向言霁索要抱抱。
他都道歉了, 应该能抱了吧。
可下一秒, 伸出去的手便被顾弄潮拢了回去,阳阳嘴一瘪,要哭不哭的模样。
言霁将抬了些的手重新放了下去。心底些微失落,一晃眼的功夫,阳阳都学会说话了,刚刚他甚至都没能认出他来。
梅无香跟着道了声:“就在前面,不远。”
言霁摆了摆手,正要匆匆离开,身后遽然响起一道声音:“公子等等!”
不得不又停了下来。
此前那名仆役提着一双鞋气喘吁吁地停在言霁面前,大口喘气道:“我刚去拿鞋的功夫,公子怎么就走了,先把鞋换了吧。”
梅无香道:“六爷院里也有备干净的衣服。”
这下再不答应,顾弄潮定会察觉到异样,若派梅无香调查他,就彻底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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