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不大多,寻常一些简单的是看得明白的,可若是难了,便不认识了。
陈怀衡不知道妙珠口中的“认得一点点”是多少。
他随手拿了一本案上的奏章,递到了妙珠面前。
他问:“自己看,这上面说了什么?”
妙珠没想到他竟直接叫她看了奏折,看到他递来的东西,妙珠不敢接。
她道:“陛下,这不合规矩。”
“朕让你看便看。”
婢女是不能碰这些东西的,这不合规矩,可是显然在乾清宫之中,陈怀衡他就是最大的规矩。
妙珠不敢再推脱下去,接下了他递过来的奏章,开始看了起来。
她跪在陈怀衡的腿边,看得神色认真,捧着奏折眉头拧着,看得入神,腰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塌了下去,脑子里头想着别的事情,甚至都忘记了陈怀衡在旁边看着她。
这奏章不大长,妙珠认得一些简单的字,可是有一些复杂的词句,便是看明白了字,却也认不出意来,一些复杂的字,干脆是连认都认不出了。
不过勉强还是看明白了这奏折是在说些什么。
她抬眼看向陈怀衡,就那样直直地撞入了他那深邃幽微的眼,妙珠抿唇,下意识想躲避,可又想起陈怀衡或许不喜,便还是那样怯生生地看着他。
她一边看他,一边试探说道:“这奏折好像是在跟陛下控诉李家二公子的罪行,李家二公子抢了这大人家里的猫。”
陈怀衡抽过了她手上的折子,上下扫了一眼,发现说的确实是这事不错。
只不过李家二公子显然是把那大人给气坏了,他引经据典、旁征博引来痛斥着二公子的罪行。
那些字妙珠应当就不认得了,就算是认得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陈怀衡喊她起身,指了几个字给妙珠认,又指了几句话问她是何意,皆一窍不通。
那他大概知道妙珠口中的“一点点”是什么意思了。
一点点,果真就是一点点。
他当即道:“得了空就去寻卿云认字,到时候朕得考你。”
妙珠没有拒绝,只是觉得奇怪:“奴婢也要认字吗?”
陈怀衡道:“不然叫朕同你一道丢脸?”
妙珠叫他说得羞愧,又觉古怪,他的脸面和她有什么干系?
不过,会认字是好事,他既让她认,她自然不会推脱。
“嗯,奴婢晓得了。”妙珠又觉得奏折上写的东西很有趣,她大着胆子问,“折子上写着的原来都是这些东西吗。”
奏折这样的东西对妙珠来说还是太过神圣,为人奴婢的,碰不得,看不得,本来以为这东西上面写着都是些很厉害的国家大事,可如今看来,却发现不尽然,原来大人们也会在那上面告御状。
陈怀衡轻笑了一声,似笑她的愚钝,道:“这么多的折子,哪里来的这么多大事。再说,司礼监送奏折过来前就已经整理过了。”
他指了指右手边那一摞,道:“那些才是大事,不过依你那脑子,怕是看不明白了。”
妙珠“哦”了一声,算是知晓。
原是这么一回事。
待到晚些时候,她去寻了卿云,说了陈怀衡吩咐的事情。
卿云听她这话,眼中流露出了几分惊愕,她道:“陛下竟让你认字?”
妙珠如实道:“陛下大概是嫌我丢了他的脸面。”
这是陈怀衡自己说的。
卿云眼中的惊讶仍旧不散,不过最后还是染上了高兴,她抓着妙珠的手道:“你是个有福气的,陛下这是看重你啊。”
两人不再说这事,既然陈怀衡让她教妙珠认字,那她也不耽搁,打算一会就拿了纸笔来教她。
妙珠跟着卿云学了好几日的字,这日约莫到了九月中旬,卿云正教着妙珠认字,忽说起了另外一桩事。
陈怀衡正在歇着中觉,有其余的宫女侍在身侧,妙珠在卿云的房中,两人坐在桌前,午后的阳光打在两人身上,十分柔和。
她道:“娘娘们打算让陛下选妃了。”
妙珠问道:“是哪个娘娘?”
太后娘娘还是太皇太后娘娘。
“陛下已经到年岁了,太后娘娘和太皇太后娘娘都很着急,有意开设大选,只是这事陛下不急,提过几回都没应下。大选那边陛下不松口,太后娘娘就想着先办个赏花宴,叫朝中适龄贵女进宫看上一番,这些日子帖子都送出去了呢。”
妙珠道:“陛下知道?”
卿云道:“陛下既无意开设大选,但赏花宴还是要给娘娘一个面子去参加的,就当是赏赏花,那也是不打紧的。”
妙珠有些好奇道:“可是陛下为何还不择妃呢?”
若是不择妃的话,要一直被娘娘们催促,到了后面,大臣或许也要开始为这种国家大事操心,左右是要成婚的,有何好拖延呢。
说起这事来,卿云叹了口气,她道:“谁知道呢,或许......陛下心里头也还是挂念着施家的那小姐,只可惜施小姐身子骨不大好,京城不宜她养病,她便去了外头,这都快两年了也一直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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