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些恍惚,她觉得人类的爱好矛盾,照顾和迫害居然能同时出现在一段关系中。
“咱们蒸点米饭,然后炒个鸡蛋,再做个红烧排骨行吗?”宋明明从一堆肉里拿出一袋排骨冲客厅晃了晃,“就是排骨得现解冻,可能得等一会儿。”
“可以。”金宁面对着她,手里抱着一个茶盏,“我很期待。”
宋明明把肉放在台面上,她踮脚拉开上方的橱柜,看见里面有明显的翻动痕迹,“家里有铝盆吗?”
“在下面的柜子里。”金宁扶着轮椅往前走,“原明伟把证据藏在你刚才翻的那个柜子里。”
宋明明立马蹲下来找盆,故作轻松地说:“那你当时怎么拿到的,这个柜子我够都费劲。”
“我拿了一根绳子绑在前面的水管上,然后拽着它站起来。”金宁低下头,鼻子放到茶碗边闻了闻,“这几年我一直都是这么站起来的,他不知道罢了。”
宋明明回头,惊讶地看着她,“那你胳膊很有劲啊。”
“总不能都残了吧,有什么就用什么呗。”
宋明明把肉放进盆里,然后拿起另一个盆往上压,“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努力的人。”
“都是被逼的。”金宁苦笑一声,“我小时候没爸爸,我妈带我一个人过,她特别忙,是个女强人,那个时候我就自己照顾自己。”
宋明明听着,她拿出一个饭碗接了点水,放在上面的铝盆里,“你接着讲,如果你想讲的话。”
“我妈那个时候除了养我还要养张长勇,现在有个词叫扶弟魔你知道吧,她就是那种人,一个月挣三万自己留五千,剩下都贴补那个人渣,我从小就恨他们。”金宁换了个姿势歪倒在轮椅上,如果不是一动不动的下半身,简直可以用别有风情形容,“后来我妈死了,其实我怀疑是张长勇做的,他给我妈买了好多保险,司马昭之心,只有那个傻子才觉得她弟弟是真的爱她,再后来张长勇就成了我的监护人,从那时候起我的日子就很难了,他不管我,不回家,偶尔见到他也是被人抬回来扔在门口,我熬呀熬,好不容易要考大学了,可是他没有钱,我只能选一个师范学校,反正能逃离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米饭你是喜欢吃硬一点的还是软的?”宋明明端着电饭煲的内胆给她看。
“硬的吧。”金宁眨眨眼,接着讲起来,“我当年以年级第一的成绩考进去的,本来是想去首都师范,结果怕要路费就选了家门口,那是我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我根本没脱离他,不过我遇到了原明伟,日子确实比之前舒服多了。”
“你们俩之前……”
“最开始当然都是好事,我第一次觉得有人关心我,我以为我熬出头了。”金宁的眼泪落下来掉进茶碗里,“我不敢和他讲我家里的事,只说是条件不太好,他没有嫌弃我,还陪我一起发传单,说实话挺不容易的,我那时候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过下去了,你听没听过那个理论,就是人一辈子享得福和吃苦都是有数的,我陷入了苦尽甘来的假象。”
宋明明太阳穴直跳,切黄瓜的手动得更快了,鼻涕已经从鼻腔流出来,她被迫张开嘴呼吸。
“张长勇当然不会放过我,那个时候他房子都赌没了,幸好这个房子在我名下才逃脱一劫,不过我没那么幸运,薛仁问他要钱不成就拿我开刀了,我那天打工后回学校,走的侧门,那里晚上没灯,学生都不爱去。”金宁突然拔高音量,“谢伟当时离我就二十米,我被关进后备箱的时候看见了他的脸,那么近,他有机会的!”
宋明明没料到谢伟以这样的角色出现了,她咬紧牙关,捏碎手里的鸡蛋,蛋清从虎口溢出来,淌到小臂上,她才反应过来。
“我在路边给原明伟打电话,他来接我的时候甚至没碰我,那是第一次,他拎着我的袖子把我塞进车里,然后我们去了医院,我说我要报警,你知道他说什么吗?”金宁从轮椅侧口袋掏出一包烟,她弹出来一支点上,蓝莓味飘了出来,“他说太丢人了,让我算了,我当时坐在医院那个走廊里看着他感觉太陌生了,人啊就是爱慷他人之慨,也不知道他自己被三个人轮流捅屁股的时候能不能这么大度。”
宋明明愣了,眼前这个金宁和她了解的不一样,和郑直嘴里的不一样,和资料上写的不一样。但是她不意外,那样清纯可人的小白花要怎么独自扛过这一切呢?
“我还是去报警了,结果薛仁那有聊天记录作为证据,□□就变成了□□,不过他们已经是惯犯了,做完以后他们像给猪烫毛一样清洗我,没在我身上留下什么。”金宁捏着烟蒂,把烟灰弹进茶碗里,“麻绳专挑细处断,我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被同学看见了,告诉了原明伟,那人肯定没有恶意,但原明伟说我不听话,要和我分手,我当时就觉得分吧,分了好,分了我就不用提心吊胆的过了,结果他也不是东西,出去和人说是因为我的问题才分手的,可能男人要面子,一来二去就变成我不检点给他带绿帽子,你也知道人的联想能力太强了,那段时间我出门打工都觉得有人说我做鸡,学校里没人理我,老师也没以前那么照顾我了,流言蜚语真的能杀人,特别是我这种命不好自尊心又特厚的人。”
“不是你的错。”
“其实那天谢伟关门了,我从保安室偷了钥匙又打开了,我站在那,看东文的夜景,突然觉得自己死也太亏了,得拉一个,于是我给我室友发了信息。果然,她们喊了原明伟。”金宁笑得有点狡猾,像大仇得报的反派,“我看着他跑到楼底下,虽然位置不太好,但我还是跳了,毕竟这个世界上谁都有走背字的时候,但有可能是因为天太黑了,我没注意有棵树,结果我没死成,他成了大英雄。”
宋明明试探了锅底的温度后,一股脑地把鸡蛋液倒进去,滋滋的声音响起,仿佛在为金宁的故事伴奏。
“我不念书了,院里就空出一个保研名额,理所应当地落在了他身上,林斌许诺他,只要稳住我,他的未来也稳了。”金宁掐了烟,“我的命和他的命捆在一起了。”
宋明明点开头顶的抽油烟机,她调小了火苗,嘀咕道:“以后不会了。”
金宁好像听见了笑话,眼睛弯起来,“残了的第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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