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我抱着,如今身份调换,它还在这儿,而我成了被抛弃的那个。
杨斌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他穿着红色的秋裤,上身套着一件不伦不类的毛背心,和一个老头一样。他看见我后吓了一跳,嘴巴赶快合上,没注意咬到了舌头。
“不像话,客人来了还睡懒觉。”他的妻子走过来,手里端着一个装满豆沙包的盘子,语气里透着娇嗔,然后转头和我说:“赵哥快尝尝,俺头回做,不知道成不成。”
我赶忙拿起一个,灼热感从手心涌上来,我掂了两下又把它扔回去,手指尖快速捏住了耳垂,尴尬地笑着,“有点烫。”
新妇把手擦在衣角,她对着杨斌整理衣领,“俺去趟集上,买两斤肉,晚上包饺子。”
杨斌插着腰,对她点点头,“早去早回。”
嫂子出了门杨斌才坐到我身边,他牵着我的手,“你来干嘛?”
三天前他结婚,我做了伴郎,他冒着酒气抱着我不撒手,外人都笑话他搂错了媳妇儿,他大声喊着没错,惹得宾客哄堂大笑。事后我们躲在房间里,他趴在我耳边说以后不要见面了。
我的三年,到最后换了一句,“不要见面了。”
荒唐!里里外外的荒唐!
“文件下来了,分到了东文。”我把手抽出来,去拿桌上的豆沙包,“我来和你道别。”
杨斌低着头,追问道:“什么时候?”
“明天,早上的车。”我咬了一口豆沙包,里面的馅热得烫舌头,但这次我没扔掉也没吐,“以后见一面就难了。”
“东文才多远!”杨斌声音突然拔高,吓得我一抖,他站起来,插着腰左右挪了两步,然后又坐下,“非去不可吗?”
我不知道这个"非"当什么讲,明明是他要放手,明明是他家人在侧,明明是他说不再见了,明明是现在难道是要绑着我给他做小吗?
三年了,我才真正看清了这个男人。
“上头定的,我没根基,在哪都一样。”我没和他讲,其实组织给了我两个选择,我主动要了更远的那个。
杨斌沉默了,他抱着头,把脸埋在双腿之间,像一个鸵鸟一般,我坐在他旁边,一口一口嚼着他老婆做的豆沙包,讲实话,比小店做的好吃。
第二天一早,我独自来到车站,在检票口又看见了嫂子,她还是穿着那件红袄,站在人群里头甜腻的笑。杨斌站在她身后,如同凶悍挺拔的旌旗,朝我招了招手。
“你斌哥真是,半夜才和俺讲你要走,早知道昨天留你吃饭。”嫂子把一个藏蓝色的布包塞到我怀里,里面裹着一个四方的物件,“给你包了点饺子,记得路上吃了,哪有出远门不吃饺子的。”
我感觉鼻腔发酸,哽着嗓子说:“谢谢嫂子。”
“客气啥,都是一家人。”她手抹着衣角,“过年回来,俺给你做豆包。”
二
东文和老家离得不远,坐火车要七个多点。我从车站出来,看见有辆警车停在路边,车旁站着一个人,他叼着烟,手里拎着一块纸壳糊的牌子,上面写着:接赵自立。
坐的时间太长,我的腿蜷得发麻,只能拖着编织袋一瘸一拐地走过去,那人看见我先扔了烟,然后热切的问:“需要帮忙吗?”
我愣了下,然后自我介绍,“我就是赵自立。”
他看向我的腿,表情有点惊讶。
“麻了。”
他挠挠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叫郑长青,东文本地人,咱俩以后是同事。”
“那还要拜托你多照顾。”我坐上了副驾驶,把腿使劲往前伸。
“腿够长的。”郑长青松了离合,可能是因为太快,车熄火了,“见笑了,刚学会,你是我的第一位乘客。”
后来打了三次火,车才缓慢地动起来,我紧靠着座椅,大腿绷得快要抽筋,郑长青看了我好几眼,我装作不知道,一直在看窗外的风景。
“咱们市局人不多,后头就是家属院,局长听说你要来特意给你申了一间房,可以让家里人过来。”
我偏着头,忍着泪。我的家里人有了新家,跟不过来了。
“没有对象?”郑长青把手搭在换挡杆上,他应该是看过我的材料,知道我是个孤儿。
“没有,我就一个人。”
“长这么好看没对象?”郑长青哎呦了一声,“没事,让我女朋友给你介绍介绍,她是老师,学校里有好多姑娘。”
我只能点点头,郑长青把车窗摇下来,风吹在窗框上呜呜响,他指着远处,“来了东文先看看海。”
我顺着他的手望出去,那是我第一次看海,颜色比天空深,浪打在石头上炸开水花,不知怎么,我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他看见我哭了赶紧把车窗摇上,从兜里掏出一块红色格纹手绢,“风流眼啊?赶紧擦擦,不然脸被风扫了可痒。”
我攥着那块手绢摁在脸上,把眼泪都抹净,然后叠起来,“我洗了后还你。”
“送你了,这边风大,你这个毛病估计得常犯,没个手绢以后出现场成花脸猫。”郑长青哼起歌,是邓丽君的《漫步人生路》,以前杨斌也总唱,他爱邓丽君爱得死去活来,我们为此还买零件做了一个半导体,吃饭的时候放,工作的时候放,收拾家的时候放,在床上的时候也放。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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