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琅洗还是心有不甘。
“况憬……”他奋力仰起头来,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强撑着几欲合拢的眼皮阴恻恻地低声威胁道,“我劝你最好把白塔灌输的狗哨指令全都忘了, 乖乖守在我身边,否则……你知道我有多疯。”
随着意识逐渐模糊,丰琅洗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微弱,但他依然固执地重复呢喃着:
“要是敢擅离职守的话,等我醒了、就……我……”
话音未落,早已是强弩之末的向导终于支撑不住,噗通一声昏了过去。
可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却依旧不依不饶地挂在况憬颈后,即像是某种无声的威胁,又像是在可怜巴巴地索要着一个承诺。
头顶的繁星在云雾间影影绰绰,湿润的泥地无声地吞食着黏稠的血泊,夜风中,有股诡谲迷离的香气密织成网,将哨兵悄然包裹。
在鼓点般的心跳声中,况憬沉默片刻,终于还是缓缓吐出一个字,宛如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说:“好。”
……
三日后。
白塔,静音室。
丰琅洗在意识回笼的瞬间就皱紧了眉头,脸上爬满了被打搅后的烦躁。
那些镶嵌在墙体里的白噪音系统正在发出不规律的“滴答”声,似乎是在拙劣地模仿落雨,却只能让他回想起鲜血四处喷溅的声响。
忍耐片刻之后,向导猛地睁开了双眼,他听见自己的后槽牙正磨得嘎吱作响。
房内种种刻意营造的静谧感非但没能安抚他紧绷的神经,反而让本就酸痛的太阳穴愈发突突直跳,一股莫名的火气在丰琅洗心中止不住地疯长。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已经是第三次“光临”静音室的他,现在只觉得这里的天花板都难看得令人作呕。
好烦……
看着头顶那些扭曲蠕动的恶心图案,丰琅洗一脸阴郁地想:果然,这个世界还是赶紧毁灭比较好——
“早。”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嗓音唤醒了丰琅洗陷在混沌中的神智。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有只温热的手稳稳托住了他的身体,自然而然地将人从被褥中轻松扶起。
丰琅洗偏头望去,下意识放缓了呼吸:
明媚的晨光透过玻璃窗轻轻打在哨兵身上,将他刀刻斧凿般的轮廓描绘得异常柔和。
况憬逆光而立,几缕白皙的发丝自然地飘落在颈侧,在太阳的映射下近乎透明。贴身的黑色背心勾勒出下方精致的线条,饱满的肌肉随着呼吸在阴影中微微起伏,那身暖棕调的皮肤被日光晒得暖乎乎的,呈现出一种琥珀般的光泽。
此刻,他整个人就像一块正在融化的流心巧克力。
“……”
看着这一幕,丰琅洗的喉结不自觉地重重滚动了一下。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掌心灼热的温度正在透过布料缓缓渗进皮肤,哨兵常年握槍形成的粗粝纹路硌得他脊背隐隐发麻……
在向导直勾勾的注视下,况憬面上依旧古井无波。
他低垂着眼睫,耐心细致地调整好丰琅洗身后的靠垫,然后又将一杯温度适宜的清水递了过来。
“喝点水。”哨兵平静的声线骤然打破了室内略显奇怪的沉默,说完,他主动将杯子往前送了送。
玻璃杯沿贴上嘴唇的清凉触感让丰琅洗微微一怔,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下意识抿了抿干涸的唇瓣。几道细小的裂痕顿时如红线般在皮肤上蜿蜒绽开,不一会儿便洇出了鲜红的血珠。
熟悉的甜腥味在唇齿间迅速蔓延,这让丰琅洗本能地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说:
“好啊。”
然后向导缓缓张开了嘴唇,在对方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将杯子含进齿间。
低头啜饮时,丰琅洗纤长的睫毛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投下了精致的剪影,如同一对扇形贝壳。而那两枚赭红发亮的眼珠就藏在阴影下方,始终一眨不眨地盯着况憬。
见状,哨兵的表情似乎凝固了两秒,但他最终还是沉默着别开视线,放任了对方这个略显暧昧的举措。
这么纵容我啊……
丰琅洗眸光一闪,嘴角的弧度变得愈发深刻。随意吞咽几口过后,他开始漫不经心地摩挲起玻璃杯壁。
那几根微凉的手指总在有意无意间轻轻蹭过哨兵滚烫的掌心,又如同把玩物件一般将水杯在两人交叠的掌间来回转动,却始终不肯彻底接过,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趣味。
“玩够了吗?”
面对这猫戏老鼠般的把戏,况憬依旧面无表情。
“不——够——”
丰琅洗看着他的眼睛,突然绽开一个的彬彬有礼微笑。他十分刻意地将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强行挤入哨兵的指缝间,然后笑眯眯地回应道:
“怎么玩儿都不够……”
说完,他又猛地捉住了况憬的小臂,将人一下拉近到能看清自己皮肤纹理的距离。
在阳光的照射下,丰琅洗半透明的脸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起一层亢奋的血色,那双赭红的眼瞳中闪烁着肆无忌惮的疯狂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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