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

;“周麦琦!”

  对话里的人迎着光跑过来。

  周麦琦缓慢地眨动眼睛,好像在看一支拉长帧数的剪辑视频。如此清晰,如此真实,如此让人恼怒。

  她抬手,在所有人都料想不到之中,又给了蒋浮淮一记耳光。

  时间停滞,三个人形成三角鼎立,稳稳地定在各自的位置上。

  季芸咆哮:“你干什么?”

  “这巴掌给你这个儿子,还有一巴掌留到下次给你另一个儿子。”

  平静、温和、粗暴又坦然。像长满爬山虎的墙壁,复杂到窥不出多余的空隙,也像山脚下的野花,和天地比拼毅力。

  她这一巴掌力道不小,蒋浮淮撇过头去。

  颅内有类似耳鸣的长音,片刻后,他扶墙站稳,看周麦琦绕过他要走人,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他拉住了她。

  不是求原谅,也不是求她听他解释,而是拜托她把他一起带走。

  “一起走。”蒋浮淮说。

  22Ch22

  ◎我们迟早是要和好的话◎

  打车回家里,一路上后排坐着的两个人都没说话。

  年长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过来,提醒胡怀巷子到了,周麦琦开了门下车,才发现手里一直拿着蒋浮淮在医院开的药。

  他跟在她身后,看她解了锁进门,倒了温水催他吃药。

  蒋浮淮摇摇头,说现在是空腹。

  周麦琦坐在沙发上,困意发酵,事情混杂,她都快分不清今天是几月几号了。

  她和蒋浮淮说:“那你随便吃点东西吧。”

  然后起身往楼上走。

  天一亮就有很多消息,客户,合作方,供应商,周裕树,大家习惯把她当作超人,也乐意她集中力量做一个为大家谋利的铁人,所以根本不需要顾忌她累不累,她困不困,她有事没事。

  周麦琦踩上一级台阶在回消息,那些铺天盖地的文字和语音瞬间将她网住。

  不知道是哪一根神经搭错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器官不配合工作。

  太阳升起,多巴胺分泌,她却觉得用来谋生的手段和人脉统统无趣。

  她蹲下去,好像在缓解一瞬间的低血糖。

  “周麦琦。”

  过了很久,她没有回答。

  “周麦琦。”

  走过来的蒋浮淮在身后拍了拍她。

  筋疲力竭的开关被打开,涌出来的脱力和虚弱。

  明明生病的不是她,可她现在比生了场大病还要难过。

  想起江奕杉带笑的幸灾乐祸,想起蒋浮淮的恼怒,想起季芸的咆哮。她长长地叹出一口气,然后说:“我好累。”

  从心里一直到身体上,累到灵魂要出窍,累到无法驱动四肢,累到不在乎任何远大前程,只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蒋浮淮从后面抱了上来。

  吃过太多苦的人总被定义为能成大事的人。表面上从灰头土脸到光鲜,身份拔高,话语权变重,看起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却忘了胶原蛋白会流失,灵气会枯萎,思绪像盘砸的电线杆,变得多虑,也变成易消耗品。

  蒋浮淮的怀抱永远坚实温暖。他身上的衣服混着樟*脑丸还有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比酒精舒爽,比洗涤剂纯净。

  而他这个人,比钱让人更安心,比熨烫还要让人觉得妥帖。

  周麦琦喜欢这种感觉。

  她的呼吸起起伏伏,没有挣脱,就这样用额头抵在他肩头,细如蚊呐、又慢了半拍地和蒋浮淮算账:“他是你家人。”

  江奕杉是他的家人,她不知道。

  微扬起头,喉结轻滚,在复杂程度颇深的难题上,蒋浮淮向来不知道要从哪个方面切入。

  “我之前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啊。”

  窄小的楼梯,用力收紧的手臂。他们不再是恋人了,可他们还记得相爱的力度。

  蒋浮淮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这一次,没有道歉。

  “不会再有下次了。”他保证。

  “不要再骗我了。”周麦琦说。

  有关于任何人,有关于任何事。

  *

  江奕杉是季芸和蒋亦雄的儿子,但不是亲儿子。

  三十年前,季芸和蒋亦雄结婚,看似风风光光,实则也是桩处处被人指指点点的婚事。

  杏川市以南多是创业人家,白手起家,全凭本事。季芸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中,不愁吃穿的长大,和蒋亦雄看不出来有什么经济差距,但真到谈婚论嫁的时候,才发现她这种商贾之女和富了好几代又涉足政商的人家是不一样。

  他们为爱情力排众议走到一起,面临的第二关是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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