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0

起头,看着通明的扶手电梯,问了句无厘头的话:“下雨了?”

  *

  蒋浮淮带来的抽纸有两种作用。

  如果她被抽血了,可以按压针孔;如果她哭了,可以擦眼泪。

  他开了车来,但她不要坐车。一路不吵不闹地从医院哭到了主路上。

  夜晚降下一点温度,他要她把肩头的外套穿上,牵着袖口,周麦琦像个安分守己的孩子伸手。

  路上车辆开始少了,行人也不多。看见哭哭啼啼的女孩,难免对旁边抱着抽纸的男的做些联想。

  黄毛青年忽然正义使者上身,“怎么搞的,你一个男的有点担当行不行?”

  也有好心的环卫工人上来问周麦琦:“怎么了这是?”瞥一眼蒋浮淮继续问:“打你了还是骂你了?”

  蒋浮淮真是有口难辩,连连摆手。

  一直走到人少的路段,周麦琦静静地流泪,用了不少纸来擦眼泪擦鼻涕。她把擦完的废纸全都安心地交给蒋浮淮。

  今夜,他完完全全是一个垃圾桶。

  并行的人影被拉长,一个上坡,她吃力缓慢,他在后面伸手推她。

  推到顶端,蒋浮淮忽然开口:“你要我抱抱你吗?”

  她脚步顿住,鼻音很重,“你非要问出来吗?”

  既然是开了口的询问,那还怎么让人大大方方地说句“要”?

  周麦琦继续往前。

  脚边的影子很短,很黑,身后忽然环来结实的手臂和切实的拥抱。

  她落入复杂的感情里,眼泪止住了。

  蒋浮淮啊,他真像一张邦迪。

  “痛不痛啊?”被比喻为“邦迪”的人问她。

  “你指哪里?”

  “随便哪里,你都告诉我。”

  他们不再往前走了,前面就是下坡。

  周麦琦收紧身上的外套,蒋浮淮收紧他的手臂。没有对视,连心跳节奏都平平,牢固的怀抱中,她吸吸鼻子,索性在无关紧要的人面前释放她无关紧要的情绪。

  “我答应给他五十万。”

  像打哑谜一样,又像道开卷考的题,不用努力的搜挂回忆页码和人物索引,蒋浮淮就知道,这个人是她爸爸。

  他沉静下来,没有想好该说什么。

  五十万曾经是横亘他们之间的那条楚河汉界,现在也变成了割裂父女关系的刀子。

  周麦琦说:“我让他给我写了保证书和协议书,签了字按了手印,不知道法律生不生效,但我觉得好可笑啊。”

  蒋浮淮仍然沉默。

  她望着长长的下坡路,仿佛迈步宫殿那般新奇地感慨:“五十万好像能让任何人买来任何想要的清净。”

  一个是三年前季芸的清净,一个是三年后周麦琦的清净。

  蒋浮淮跟着她叹了一口气。

  环住肩膀的手臂收力,不到一秒,明显虚弱、明显营养不良的周麦琦被揽进坚实的拥抱,跌进柔软的云朵,贴着蓬松无害的棉絮。

  长灯下,影子很短。顶光照明,心疼和珍惜都垂直流通。

  头发是柔软的,身体的骨头却犹如张扬的刺。蒋浮淮一点一点消化,一点一点靠近,一点一点保证。

  “我会陪着你的。

  “不管是五十万还是五百万,你离开了我还是会找到你的,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你知道吗,蒋浮淮。”缝缝补补的身体四处透风,终于有一块宽大的布盖住那些缺口。周麦琦闭上眼睛,说出几乎没在她嘴里提到过的那个称呼,“我想妈妈了。”

  *

  不是具体地想到某一个人,而是用思念对应了某种身份。

  妈妈对周麦琦来说,只是一道剪影。三岁之前的事,无论她怎么回忆,都记不起来了。

  人生中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爸爸”,第一次上学牵她的手走到校门口的是爸爸,给她开家长会的也是爸爸。这个常驻角色本以为会长久地保留,但没过多久,就由奶奶顶替,完成了很多爸爸的职责。

  妈妈像过眼云烟一样,是嘴巴里没修炼完成的禁咒。

  周麦琦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一枚开口的戒指,可以扩大也可以缩小,但始终不完整。

  蒋浮淮难以共情,只能用体温包裹她的感伤,像日光融化冰川,想和她把情绪缝合在一起。

  相拥的姿势太过温暖,体温逐级升高,回到现实里活生生的感觉。

  “好闷,”周麦琦用同样闷闷的声音说,“放开我。”

  “放开你你就走了。”

  “你想让我们就这样站着,一直到种在这片地里吗?”

  种在这片地里,天长地久,变成雕塑被人参观记起。蒋浮淮说:“好主意啊。”

  她用警告的语气喊他名字:“蒋浮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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