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抓放在一旁的帕子,没抓到。婢女连忙递给她。元滢滢用帕子按了按眼底,轻声道:“倘若公公在,会臭骂他一顿,说他胡闹……”
可吕皇商不在了,无人约束得了吕西翎,元滢滢更是说不上话。
元滢滢深知这种养外室的事儿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倘若丈夫不说,做妻子的要佯装不知,不能径直地摆在台面上。假如一戳破,原本养在外面的人过了明路,就会领到家里来。
但见到吕西翎吃罢饭便急匆匆出去,元滢滢心里存了郁气,嚷道:“你一刻都不愿在家里久待,那女子就如此好?”
元滢滢心中委屈,眼眶发红,双眸泪汪汪的。吕西翎伸手去擦她的泪被侧身躲开。婢女边给元滢滢拭泪,边替她抱不平。
“夫人是多好的夫人,貌美性子好,一心只有少爷。可少爷呢,非往外面跑,也不知道那女子生得何等绝色,把你的心都勾住了。”
元滢滢趴在婢女肩上啜泣。
吕西翎皱眉:“这都哪跟哪啊。怎地凭空冒出来一个女子。你这口气,仿佛我偷偷养了小的。”
元滢滢偏头,鬓发微乱。她眼尾鼻尖是一样颜色,嫩色的红。饶是知道元滢滢偏信了旁人的胡话,冤枉了他,又做出一副胡搅蛮缠模样,吕西翎厌恶不得,觉得她此番模样煞是可爱。
元滢滢道:“你敢说,你不是一出去就往小巷子钻,不是去看里面的人?”
吕西翎:“是如此。但没有你说的女人,我是去……”
他一时解释不清,落在元滢滢眼中是心虚,越发相信了他养外室。
吕西翎走近,还未站定,见元滢滢掉转过头,将纤细的背对着他。
只要想到吕西翎外头养着一个,元滢滢的胸口仿佛梗着一块骨头,郁闷难疏。她不愿让他亲近。婢女知她的不情愿,便阻拦道,要吕西翎先解决了小巷的事情,再靠近夫人。
吕西翎抬脚离开,留下一句:“我没养外室,就是没养过。你爱信不信。”
吕西翎仍旧不着家,眼底有青黑色。元滢滢想到他可能是太过放纵才如此,心中猫抓似地难受。但一日夫妻百日恩,元滢滢终是命人熬了乌鸡汤,加了当归枸杞,给他送去。
婢女是元滢滢忠诚的拥趸,满心向着她,自然嫌弃三心二意的少爷。她将鸡汤放下,多说了两句——元滢滢心中惦记他,虽有怨仍旧担心他的身子。这般好的夫人,吕西翎怎么忍心使她难过。
吕西翎喝了一口鸡汤,问道:“夫人亲手做的?”
婢女腰杆子挺的笔直:“是夫人亲自盯着做的。”
吕西翎低声:“我就知道。”
他没解释小巷的事,一时间说不清就会越描越黑,待到真相大白的一天,他定然要和元滢滢从头到尾讲明白。
夫君养了外室,家业遭人盯上,元滢滢眉心隐隐做痛。曾经对吕家虎视眈眈之人竟然结成同盟,想要把吕家一口吃掉,再行瓜分。元滢滢听管家说道,里面有行商的,做官的,过去和吕皇商交好的,结仇的,都来掺和一脚。
元滢滢初时听到惊讶,有愁怨的想吞掉吕家,她尚且理解。但平时关系尚好,甚至与吕皇商兄弟相称,这次下手也毫不留情,就令她费解。管家叹息道,元滢滢年轻稚嫩,不知生意场上瞬息万变,感情真真假假,即使有几分真情也抵不上金子。
管家欲言又止,说元家也参与其中。
元滢滢面色如常,并不意外,只道要好生应对,反击时不必顾忌她娘家的身份。
饶是管家再能干,但对方下手太狠,铺子里又出了奸细。内忧外患之下,吕家还是倒了。
元滢滢从大宅院搬进了青砖瓦房,伺候的仆人只留下贴身婢女一人。她给吕皇商上了香,说没守住家业,叫吕皇商知道了肯定要生气。
婢女劝慰,吕家铺子被人夺去,他们总算落了点金银,日后东山再起未尝不可。只要少爷争气,便能把铺子重新抢回来。元滢滢稍微打起精神,看到吕西翎从外面回来,掸一掸身上的灰尘,不禁疑心他又往小巷去了。
元滢滢心头火气,想到那女子竟然这般好,叫吕西翎连家破了都不忘去见。吕西翎见元滢滢脸色微沉,以为她是因家业被抢去而郁郁寡欢,便出声劝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些都是男人的事情,你莫要烦恼。我总不会让你做乞丐婆。”
元滢滢冷哼一声,抬脚离开,婢女连忙追去。
元滢滢心中烦闷,便不看眼前,只漫无目的走着。忽地被拦住道路,定神一看,才知是后母和她的儿子元梁。后母笑容满面,说道:“人各有命。本以为你是个享清福的,但没嫁过去两天,吕家就没了。可见你命里是没有做富太太的命。”
元滢滢不言语。她知道,这次吕家倒了,元家从中谋了不少好处。
后母开始拿出长辈的架势教导元滢滢,说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元滢滢就是不留余地,才会落到现在孤立无援的地步。倘若当初她愿意帮扶元家,将吕家铺子托付给自己的侄儿,定然不会如此狼狈。
元滢滢反唇相讥,说若是听后母的话,她原本享十天的福气,便只能享五天了,因为后母更会不留情面地夺走吕家家业。
后母面色难堪,出声争辩便显得被戳中了心思,一时说不出话。
元滢滢微扬脖颈离开。她在后母面前强撑,回到家却没了力气,身子一倒,俯在蓝底绣花被褥上,眨眨眼睫,立即有水雾浮现。
元滢滢心想,她怎么落了个此等境地。今日她暂且占据上风,可来日呢。手中的银钱花光了,她便要过上穷困潦倒的日子,到那时听到后母的讽刺连还嘴的底气都无了。
元滢滢心中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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