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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轰人,说道:“房间满了,你去别家吧。”

  迟叙褪下衣袍,挂在臂弯。看到掌柜的脸色稍好,便道:“我来找我夫人。她来这里打听有无空房,许久未归,应当是找到了住处。”

  掌柜的问名讳,迟叙报出元滢滢的名字。掌柜看他的眼神不对劲:“这位夫人确实在本店,她是你的——”

  “是我的妻。”

  伙计喊元滢滢下来。得知迟叙自己找来了,元滢滢忙扶正鬓发,匆匆下楼,她扑进迟叙怀里,埋怨道:“夫君,你怎么才来。”

  迟叙诧异,早上是元滢滢主动请缨,说他舟车劳顿,不便出门,先待在马车上休息,自己一个人进城找地方住。可迟叙从早等到晚,他雇佣的马车今日到了期限,绝不肯让他多留一个时辰。迟叙忧心元滢滢,她身上带着他们所有的银钱,万一被贼人摸了去,距离开考有一段时间,这日子如何过得下去。迟叙便离了马车,走进城中寻元滢滢。

  他看元滢滢面上有疲倦态,但眼神清明,应是刚刚睡醒,见她心宽至此,想必一切已经安排妥当。迟叙心中稍定,但因为等候太久,不免说道:“城中客栈已满,我一路走来有所耳闻。你找到空房定然不易,休息一下也是应当的。只是该派人告诉我一声……”

  元滢滢知道有错,眼珠滴溜溜转动,将头埋在迟叙怀里:“我太累了,只想小憩一会儿,没想到竟然睡到这个时辰,害夫君担心了。只我不是有意,若是夫君心中有气,便罚我罢。”

  她伸长脖颈,紧闭双眼,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旁观的掌柜忍不住为元滢滢讲话,说她一介妇人,出门找房实属不易,为了省钱又同他说了许久。迟叙为人夫君,合该体谅夫人,不该吹毛求疵才是。

  迟叙抚额,他未曾想责备元滢滢,不过提醒她,以后做事要妥帖一些。可这些私房话,迟叙不便同掌柜讲,便略一颔首,拥着元滢滢上楼去了。

  杯子剩下半杯残茶,元滢滢捧了递给迟叙:“我特意留给你的。”

  迟叙皱眉,借口茶水是冷的,他想喝热茶,便重新要了一壶,没动元滢滢递来的。

  元滢滢见多了他挑剔的性格,反应如常,心中越发坦然,觉得刚才同伙计说的话中,也不算完全冤枉了迟叙,因为他确实有点挑剔难相处——家中清贫,身上有的都是富家子弟的毛病。

  元滢滢以为,她嫁给迟叙是低嫁。迟叙家中一贫如洗,家中父母俱在,上面有兄长,下有弟弟,因为他读书好,才得了家里的重视。可念书是个吃钱的事儿,寒窗苦读十年,得中才能收回本来。迟家人早早分了家,其中的原因除了分钱不均,还有迟叙的缘故,为的是不再给他用公中出束脩。分了家后,迟家人更是不管迟叙,只留给他两间破旧房子,一亩薄田度日。娶妻要请媒人,准备聘礼办仪式,没人替他张罗。因而迟叙虽然人长得好,又会念书,可没人愿意嫁给他。倘若迟叙攒下来一点银钱,能够办上一场风光亲事,便会有女子为了他清俊的脸而嫁来。可是迟叙没有,他田里收的粮食,只够一个人的口粮,碰到饥荒年没有余粮,他就用一根带子绑紧腰腹,竟硬生生地熬过来。旁人想着如何找粮食果腹,迟叙穿着破旧的衣袍,坐在大树下念书,之乎者也的念着。荒年里,人们个个饿的面黄肌瘦,迟叙也饿,面颊凹陷,但双眸却有神。村民便疑心他家里藏了粮食,夜晚偷偷去翻看。找遍了米缸床底,连一粒大米都没寻到。贼人嘟囔着,说迟叙莫不是把粮食绑在身上,连睡觉都带着,他才会找不到。

  身后响起叹息:“我没有。”

  迟叙把他挨饿的法子告诉贼人,并演示了一遍。带子捆在腰间,将柔软的腹部勒出一道红痕。贼人听过沉默许久,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米饼子,想了想又掰成两半,扔到迟叙怀里。

  “收着吧。你这种饿法,哪一天魂饿没了都察觉不了。”

  旁人家中遇贼,势必要伤筋动骨,甚至遭洗劫一空。而迟叙遇贼,反而被留下了吃食,足以见其处境可怜,让贼人看了都不禁心生怜悯。

  这些话是元滢滢出嫁前听说,她疑心是村民编排出用来贬低迟叙的名声,否则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事情发生。

  元滢滢看不上迟叙。她父亲是个六品小官,官职不大,但总算迈进了仕途,家中吃穿不愁。元滢滢是家中的第一个女儿,又是嫡出,本来应当很得父亲宠爱。只是她娘亲去的早,父亲再娶,后头娶的夫人是个商户女,家境殷实,为人能干,元家很快从“衣食温饱”一跃成为富贵之家。后娘有了儿女,元滢滢的地位颇显尴尬。她占据嫡长女的身份,但事事要仰人鼻息。后母不曾刻意刁难她,只是无视,比如她给亲生女儿请了先生,同样地给元滢滢请上一个,但从不过问元滢滢书念的好坏。家人团聚的时刻,父亲同母亲端坐上首,和儿女其乐融融,一提到元滢滢,气氛陡然变得安静,仿佛她是不应该提起的人。

  每当这时候,元滢滢心中总有隐秘的快意。她知道,府上仆人都想看她谨小慎微、姿态卑微地讨好主母的样子。仿佛如此才合情合理,一个母死父不疼的女儿,长成畏畏缩缩的模样才合情理。但元滢滢偏不。她乐意在其他人为难时露出自然的表情。就比如场面冷下来,人人都想看她涨红脸,露出难堪的神情,她偏要笑盈盈的,看对方自讨没趣。气氛总不能一直尴尬下去,即使会,难受的不会是元滢滢,而是其他人。元滢滢伸出手,朝父亲母亲要礼。母亲大方给了,父亲说她不知羞,整天往外面乱跑,恐怕不知道外面传成什么样子了。

  元滢滢照旧伸直手,提醒道:“父亲,我的礼没给呢,是忘记了准备了吗?”

  父亲气极,随身解下腰间的玉佩,扔到元滢滢怀里。他力气太大,玉佩压的元滢滢手疼。看在玉佩价值不菲的份上,元滢滢原谅了父亲的粗鲁。

  她退了下去,气氛重新变得热闹。

  387

  第387章

  到挑选夫婿的年纪,分明她比底下的妹妹要大上五岁,但年少有为的郎君都送到了妹妹那里,留给她的只剩下歪瓜裂枣。

  后母做出一副善解人意模样,只说全凭元滢滢心意,她喜欢哪个就嫁哪个。元滢滢冷哼,笑后母假大方,作势称她喜好特殊,就爱抢别人手中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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