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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醒后将养数日,谢世渊已恢复了些精气神。

  他坐在床边,倚靠着粟心软枕。

  半淌的被衾下露出雪白寝衣。

  形销骨立,面容憔悴。

  颇有些病美人的韵味。

  薛昀装模作样在病榻前施礼:“谢刺史的事情我多有耳闻,心中极同情又愤慨。所幸将军得天庇佑,不妄我花费数百金延请名医医治。”

  谢世渊向他颔首,彬彬有礼:“早想当面向薛郎君致谢,奈何身子实在不争气,多有失礼,万望海涵。”

  薛昀忙摆手:“我敬将军如兄长,何必如此客套。”

  绕来绕去,话还是要落到兵符上。

  薛昀极虚伪:“并非我贪权,只是如今藩镇割据,天下大乱,庶民罹难,实在令人不忍卒睹。我虽为庸才,但自幼随父戎马,也有报国救世之志。望将军成全我。”

  谢世渊微笑未语,目光落到薛昀的身上。

  这样俊秀温文的郎君。

  视线却端得锐利,像要刺透皮囊剖解内里。

  定州时岁维艰,檀侯的打压搓磨也并非一朝一夕。

  在艰难里练就了深沉的心机。

  可惜,眼前人只是个表面光滑的草包。

  实在不值得多费心神。

  谢世渊把目光收回来,诚挚道:“郎君与我有救命之恩,兵符自当奉上。”

  薛昀激动地倾身:“当真?”

  谢世渊点头,却又面露难色:“只是当初全家罹难,我唯恐兵符落入歹人之手,在逃来幽州之前将兵符藏在了稳妥的地方。”

  见薛昀失望。

  谢世渊补充:“若非如此,当我落入幽州李氏的手里时,那兵符不就保不住了么。”

  薛昀仔细一想,是这个理。

  想起李崇润那厮白忙活一场,又畅快又解气。

  继续厚着脸皮追问:“不知将军可信得过我?将藏兵符之地告知,我好派人去寻。”

  “自然信得过。”

  谢世渊言语温柔,哄孩子一般流畅:“只是我有一事想求郎君。”

  “您但说无妨。”

  谢世渊道:“随我一同来幽州的有三百亲兵。我被俘后失散,幸得郎君所救,不知郎君可否帮我将他们找回来?”

  薛昀一口应下,又回到正题:“那兵符……”

  谢世渊的笑容和煦而真诚:“并非我不信郎君,只是这一路历遍险恶,见识了人心诡谲,不敢冒险。我向郎君保证,只要见到我的亲兵,立即将兵符藏匿之地告知。我自当人质压在郎君手里,郎君还怕什么呢?”

  薛昀张了张口,无可辩驳。

  只有强颜欢笑:“将军说得对,我定会帮将军把人寻回。”他看了眼身侧容色冶艳的缨徽,神色稍霁,高兴道:“下月初七,是我和韦娘子成婚之日,请将军喝一杯水酒。”

  谢世渊抬眸看向缨徽。

  眸光深沉。

  却看得缨徽一阵心虚,偏头躲开对视。

  沉默片刻,谢世渊又说了些恰到好处的话。

  哄得薛昀高兴,颠颠儿地去寻人。

  待他走后,郎中出去煎药,屋中只剩两人。

  谢世渊问:“喜欢他吗?”

  缨徽低头不语。

  谢世渊追问:“那为什么要嫁?”

  缨徽仍旧不语。

  她曾经设想过许多回与阿兄重逢的场景。

  想过要与他诉苦,述尽这些年的委屈。

  可当真见了面,却又说不出口了。

  非但说不出口,还觉心虚。

  特别是阿兄那关切温柔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时,她总忍不住反问自己。

  当年在阿兄身边,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快乐小妹妹。

  离开他不过数年,怎么就把日子过成这样了。

  她真是没什么用。

  谢世渊见她郁郁难言,体贴地没有再问。

  温声说:“你到我身边来坐。”

  缨徽坐到了榻前的笙蹄上。

  谢世渊道:“你将如何救我出来,前情后果仔细说给我听。”

  缨徽双手叠于膝上,乖乖巧巧地照做。

  易州暗云涌动,幽州却已是风雨初歇。

  李崇游兵败后,在部曲护卫下携家眷出逃。

  李崇润占据中枢。

  下令封锁城门,因而李崇游绝无可能出逃,仍藏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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