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到现在,一直没停。卧室的窗帘昨晚被符确拉上了,现在是开的,大概江在寒起床时拉开的。百叶窗转到半开,看得到外面阴沉的天色。卧室顶灯是暖黄调的灯泡,亮度不大。沙发这边的落地灯抛出大大的弧度,照在茶几正上方。
江在寒的脸被照得清晰。
那短暂的浅笑也很清晰。
江在寒之前也对他笑过,不过总是客气的、礼貌的、礼节性的。此刻的不同,那抹笑意是轻松的自然流露。
那双漂亮得玻璃珠似的双眼微微一弯,看得符确心弦一颤,像是被指甲尖儿拨弄了一下。
值了。
符确第二碗吃完,秦立的电话打过来。
“在寒呢?!”符确接起电话,直接传来一声吼,“怎么不接电话?”
房间里静得不开免提江在寒都能听见秦立的喊话。
“在呢,”符确把电话往江在寒那边送,点开免提,“醒了,医生说应该没事回来观察。我让江老师听电话。”
江在寒刚说了声“抱歉手机没……”,那边叽叽喳喳的声音传过来。
秦立:“在寒你好点没?急诊的医生靠谱吗居然直接放你回家?去医院仔细检查一下听见没,天也不冷我昨天还下水游了会,你怎么会发烧到这个地步这个身体素质真是……”
方菲凑过来:“路上没什么事吧?也亏得符确果断,那么大雨我们都劝他等等,他非要下山带你去急诊,太正确太有先见之明了。现在好了,我们全被困在这里了,这鬼雨!”
James:“在寒叔叔你还好吗?都怪我,呜呜,我给你留了两块蛋糕,上面草莓最大的两颗!”
阎本:“在寒,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告诉我们,别逞强,身体要紧。”
陈沉好像也在旁边,声音很小:“老师,好好休息。”
季川:“在寒啊……”
“好了好了,问候收到了,”符确抓起手机催促,“江老师吃完饭还要休息,你们在山上注意安全,风大的话要定时检查帐篷的铆钉,有事联系,拜拜拜拜。”
“还好今天周天,”符确挂了电话,随着江在寒的视线往窗外看,“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啊。”
“虽然说了很多遍,”江在寒回过头,“符确,谢谢你。”
暴雨的山路有多危险,江在寒很清楚。山林管理局都发了警告,符确还是毫不犹豫送他下山。
他们才认识两个月,在江在寒的标准里,连朋友都算不上。可是符确对他……可能他是这样的性格,热情热心,不嫌麻烦对所有人都很好。
江在寒为之前误会防备符确而愧疚。
他自己缩在阴暗潮湿的逼仄巷道,就狭隘地揣度别人,可是别人自始至终都坦坦荡荡站在耀眼明媚的阳光下,哪有什么丑恶心思。
“江老师又客气上了。”符确语气无奈,回茶几边收拾碗筷,“要这么说我也得说谢谢。我下午跟同学约了课程中期汇报的小组讨论,要不是昨天下山,我现在也被困在山里。”
江在寒拦了他,说:“我来吧。”
符确不争,去拿纸巾擦桌几。
“江老师,有个问题我从昨天就想问你。”
江在寒手上动作微滞,抓着碗沿的手不由地加重了力道,低声问:“什么?”
“你觉得我和季川谁篮球打得更好?”
江在寒诧异地抬起头:“什么?”
“昨天的比分,虽然是我险胜,但是季川显然对最后一个球不太服气,说实话他也打得挺好的,”符确神色认真,好像真的很计较这件事,“你觉得呢?”
“季川之前是R大研究生篮球队的队长。”江在寒实事求是。
“我以前是校队队长!我们可是体育大学,除了竞技院那些搞职业的,我最厉害!”符确没想到江在寒居然关注这个,早知道篮球队招新他就该去表现一把。他跟着江在寒下楼,絮叨:“我大三带队拿过全国冠军,真的,我找照片给你看。你看,上半场压哨的远射,凭感觉扔的,准不准,谁能分得清我和库里……”
“嗯,你打得很好。”江在寒点头认可,把碗冲了冲放进洗碗机。
符确跟着弯腰,把手机上的照片给江在寒看。
江在寒起身,符确没来得及退让,听见江在寒说了句:“比季川更厉害一些。”
这一瞬离得太近,符确下巴几乎碰到江在寒的鼻尖。
江在寒讲话的气息扫过耳垂,符确倏地觉得耳朵又痒又热。
江在寒又说了什么,他没听清,耳朵里只有血液疯跑的嗡嗡声。
“啊对……是……”符确胡乱应了一声,发现江在寒眉毛微微上抬,是不解的表情。
“可以吗?”江在寒重复道。
“什么?”符确窘然问,“抱歉我没听清。”
还好他不是江在寒那种冷白皮,脸红也不容易看出来。
“我说你着急走吗?我想跟你讲几句话。”
符确已经照顾他一夜,肯定需要回去补觉的,而且他说下午约了同学,江在寒担心耽误他的安排。
“噢不急不急,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