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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幽冥渡舟

  往生涧的阴风卷起焦黑骨灰,林寒摩挲着棺中取出的龟甲。玄霄子石化前封存的精血突然苏醒,在甲片表面游走出"黄泉引渡"四字,字迹边缘渗出的黑雾竟凝成渡船模样。

  "无常摆渡,三更靠岸。"慕雨柔的残魂在玉坠中轻颤,药灵血顺着丝绦滴落,将满地骨灰浇出蜿蜒血径,"林大哥看那月影..."

  残月恰好悬在裂谷中央。林寒踏着血径走到崖边,脚下万丈深渊突然响起摇橹声。青铜罗盘自储物袋飞出,指针在子午线上剧烈震颤,盘面映出的却不是星图,而是燃烧着幽蓝鬼火的渡船。

  船头老叟的蓑衣缀满人面蛛,烟斗磕在船舷溅起的火星,竟在半空凝成"鬼市"篆文。林寒跃上甲板的刹那,整艘渡船倒转没入水中,冰冷河水却从鞋底漫过咽喉——这是直通九幽的黄泉倒影。

  "活人求往生花,需押七情之一。"摆渡人烟斗指向林寒心口,烟雾凝成契约卷轴,"老朽嗅到磅礴爱念,倒是上等抵押物。"

  渡船突然剧烈摇晃。幽冥公子的轻笑自水底传来,十指如钩扣住船帮:"林道友不若押上混沌青莲,本座拿噬魂宗三座血池交换如何?"他身后浮出十二盏魂灯,灯芯皆是慕雨柔残魄模样。

  林寒的龙鳞刀已刺穿船板,刀气搅碎三盏魂灯虚影:"滚回你的阴沟。"渡船在此时靠岸,岸上万千灯笼同时亮起,照出"无常阁"匾额下两道身影——黑白无常面具后的眼睛,竟与玄霄子有七分相似。

  鬼市飘荡的药香裹着腐臭。林寒跟着引路纸人穿过人皮灯笼巷,在挂着"往生当铺"牌匾的阁楼前驻足。柜台后伸出的枯手递来玉碟,碟中浮现的正是他记忆中慕雨柔初遇时的笑颜。

  "押情丝可换三株往生花。"当铺掌柜的声音像生锈铁片摩擦,"若押青莲气息...能开天字厢房。"他枯指点向拍卖场穹顶,那里悬浮的玄晶展台中,赫然陈列着缕缠绕青莲虚影的情丝。

  拍卖场骤然响起三声磬鸣。林寒在天字厢房落座时,青铜罗盘突然吸附在琉璃壁上,盘面血色谶言化作展品名录——压轴物正是慕雨柔封存着初遇记忆的情丝,而卖家署名"九幽楼主"。

  "第一件拍品,药王谷最后三滴净世露。"拍卖师掀开红绸,玉瓶内液体竟化作慕雨柔模样起舞,"起拍价...三百活人生魂!"

  幽冥公子的包厢飘出血色灯笼。林寒掌心渗出冷汗,他看见净世露中游动着黑莲根须,这分明是噬魂宗布下的陷阱。当竞价攀升至八千怨灵时,展台突然迸发青莲剑气,斩碎玉瓶的刹那,整个拍卖场都被浩然道韵笼罩。

  "天机阁的诛邪剑气!"黑白无常破窗而入,手中哭丧棒直指幽冥公子包厢,"果然是你盗了剑冢..."话未说完,包厢垂帘炸成碎片,走出的却是捧着情丝锦盒的慕雨柔恶魄。

  林寒的混沌青莲不受控制地爆发。他飞身抢夺锦盒时,恶魄眼中闪过狡黠,盒内封印的剑气直刺他眉心。青铜罗盘在此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竟将剑气尽数吞噬,盘面浮现出雷霆缠绕的倒计时——天刑雷劫七百九十九年。

  拍卖场陷入死寂。慕雨柔恶魄突然捏碎锦盒,情丝缠绕住林寒脖颈:"你以为这是救她的药?"她指尖捻着的哪是什么情丝,分明是根刻满噬魂咒的黑莲茎,"这是她当年亲手系在你剑穗上的..."

  记忆如潮水冲破封印。林寒看见十年前那个雨夜,浑身是血的慕雨柔将染情丝系在他刀柄,身后是熊熊燃烧的药王谷。原来早在初见时,噬魂宗就借她手种下了因果。

  无常阁穹顶突然降下九重禁制。青铜罗盘吸饱剑气后,竟在虚空投射出十万年前道魔大战的影像——初代道祖斩出的那道开天剑气,此刻正在林寒丹田孕育,与他道台深处的青莲根须逐渐融合。

  幽冥公子的狂笑震碎半数展柜:"难怪天机阁非要这缕剑气,原来藏着渡劫期的天道感悟..."他化作黑雾卷向罗盘,十二盏魂灯组成困仙阵,"噬魂宗布局百年,终得..."

  林寒的道台突然逆转。吞噬的剑气混合青莲灵气,在龙鳞刀锋凝成混沌初开时的道韵。当刀光劈开黑雾时,拍卖场地面显露出纵横交错的沟壑——那些纹路竟与青铜罗盘的雷霆倒计时完全吻合。

  无常使者掷出的生死簿封住出口。林寒借着反震之力撞破琉璃顶,怀中紧攥的往生花渗出药汁,在夜空中画出的逃生阵图,正是慕雨柔残魂用最后灵力绘制的九转还阳符。

  鬼市在身后崩塌成废墟。渡船老叟的烟斗指引着生路,船头却坐着个编草绳的素衣妇人。她脚下竹篮盛满带露的往生花,抬头时的面容让林寒如遭雷击——这分明是年轻时的秦红霜。

  "寒儿该选哪条路呢?"妇人指尖轻点水面,倒映出两个未来:左岸青莲盛开却孤身一人,右岸慕雨柔笑靥如花但黑莲遮天。未等林寒应答,幽冥公子的骨笛声已穿透黄泉,妇人与渡船在笛声中化作泡影。

  黎明时分,林寒在现世河滩呕出黑血。青铜罗盘上的倒计时减少了一年,而怀中往生花的花瓣,正逐渐浮现出慕雨柔三魂所在的禁地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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