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个大学同学,去世了。”
我从床上坐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凌晨四点多,他妻子半夜起床的时候看见他趴在书桌上,叫了他一声,但他没醒。”
高亦楫坐在床边,我握住他的手,“他们住在哪里?我陪你去。”
他没说话,揽过我的肩膀,把头埋在我颈窝里,我用另一只手慢慢顺着他的后背,我们谁都没说话。
四个小时后,我俩坐在飞往他同学所在城市的航班,一路上高亦楫断断续续说了些他们一起上学的事情,他会忍不住跟我说几句,然后又忽然停下,沉默一段时间,又突然再说两句。
我知道他的吞吞吐吐和欲言又止是什么原因,在飞机降落前,我看向他,“别跟我比。”
他不解,看向我。
“你在比较你经歷的这件事,和我失去n,哪个更痛苦,而你得出的结论是你的痛苦和我的相比不值一提,所以你总是欲言又止。
心理阴影这件事是不用比较的,每个人的经歷都不一样,我上学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同学,她在一场轰炸中失去了所有的家人,她就比我大几岁,我当时是真的非常天真的一位全世界都是和平的,所以听完她讲述她的经歷,我忽然觉得自己特矫情、特小题大做,跟她一比,我那些不愉快童年根本不值一提,但后来听了我们老师的话我才释然,我们老师说,‘不比较‘这个原则同样适用于‘创伤、阴影、痛苦’……“
我停了停,继续,“你可以跟我分享你的任何情绪,因为……”
“我爱你。”高亦楫说。
飞机的滑轮和地面接触,机身轻微一震,平稳着陆。
我看向他,“我也爱你。”
高亦楫的这位同学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也不是正好借上了东风乘势而上的幸运儿,他一切的收穫和财富都是靠自己一点一滴打拼而来。如果让我用最世俗最具象化的概念来形容他同学的成功,那就是他同学的这套住宅目前市值一点五亿,而这不是他名下唯一的房产。
这样的生活背后是他同学长年无休止的随机出差、加班、昼夜颠倒、殚精竭虑,他的妻子和不满三岁的孩子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窗外是这个城市最棒的海景和一片被列为自然保护区的公园。我们到的时候,太阳正逐步朝海平面靠近,落日的余晖洒向光洁如新的大理石地面,映着价值不菲的现代装饰,她和那个怯怯的小男孩一起隐在半掩着的窗帘投下的阴影里,面无表情地迎来送往前来弔唁的朋友。
我们也是这些面目模煳的朋友中的一员,高亦楫说着所有人都说过的话,她重复着给所有人说过的回覆,我们短暂停留,然后离开。
他攥着我的手一直没有松开,我们肩并着肩一起走进这栋高耸入云的建筑,又一起离开,在回酒店前,他提议去海边走走。
我们漫无边际地沿着海边走,海风带着咸咸的腥味,冰冰凉凉的,让我忽然想起凉虾的味道。走了不知道多远,路灯忽然亮起,与此同时我俩的手机都响了一声。
是一则好消息。
何渊发了八个字,“她答应了,明天返程。”
我就着他的屏幕看见何渊的微信,我和高亦楫相视一笑,这则好消息终于打破了今天的沉闷和阴郁,“恭喜恭喜恭喜你呀!”我像诗朗诵一样,把这个很有节奏感的歌词念了出来,因为我五音不全。
“我们也应该庆祝一下。”高亦楫说。
“当然,其实我认为咱俩最应该庆祝,我们可是劳苦功高的幕后智囊团。”我用非常欣赏的目光看了看他,当两个成年人都心照不宣地试图把阴霾抛到脑后,成效是非常显着的,“走吧,这次我请你。”
我们伪装不出悲伤,可是却能伪装出快乐。
但装着装着,也就真的会快乐起来。
第39章 第 39 章
一方面是我有些预感,另一方面是我装备得堪称“全副武装”,所以在见到高亦楫父母的时候,我表现得格外淡定。
我在一个巨大的袋鼠人偶里,两只手抱着袋鼠的脑袋,整个人热气腾腾的,像一只刚出锅的包子,脸颊红扑扑、额角的头髮贴在脑门上,淳朴又憨厚,只来得及叫一声“伯父伯母好”,就被高亦楫揽着,站在他父母旁边,“咔嚓”一声,留在了镜头里。
之所以这副打扮,是因为我肩负着暗中观察何渊和高亦舟进展、接收何渊暗号、宣布点火放烟花、唿叫埋伏在四面八方的亲朋好友一起跳出来庆祝的艰巨任务。鑑于我工作的重要性和隐蔽性,高亦楫出了个主意,让我装扮成人偶,假装自己是在街边宣传的促销人员,也不知道他从哪弄来了这么一个蠢萌的袋鼠人偶,我穿成这样站在步行街上竟然还引来几个人和我合影。
不过好在我并没有耽误正事,何渊的求婚比我们计划的还要顺利。华丽耀眼的烟花、精挑细选的钻戒、衷心祝福的亲朋好友……一切梦幻的元素都聚齐,他们还得到了过路人的祝福,大家都为这对新人感到开心。
何渊包了一艘游轮,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去,此时我已经换上了正常的衣服,站在高亦楫身边看江景。高父高母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我们这一层的甲板上,我先是看见了高伯父那张笑眯眯的脸,然后又看见高伯母,他们看着我,又看了看高亦楫,笑得非常和蔼慈祥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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