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宁知道楚玉书与自己不同,不但有父母管束,楚家在万年县也是有名大户,宾朋故旧极多,不似路家在太平县向不与人往来,故此也不以为怪,“既然如此,便等他们一等就是了。”
说话间,那钱、范二人已带着人走到近前,与路宁、楚玉书见礼,攀谈一番,路宁听得言谈,果然是两个草包,不免在心中暗暗摇头,由着楚玉书和他们敷衍。
这两人也不知路宁是谁,只听楚玉书说是太平县昔日的同学,也有秀才的身份,便也就不去管他,只顾扯着楚玉书说话。
原来这两人虽然腹中无物,是两个草包,却最恨被人看轻,是以十分爱在人前显摆自己读书人的身份,一开口便是摇头晃脑的之乎者也,言必称诗文,偏生腹中无物,只有酸臭之气充盈,因此同学之中向来无人与他二人相交,唯有楚玉书碍于情面敷衍几句,却被两人引为生平至交。
此番在龙华山偶遇,钱、范二人端的是喜出望外,那钱统便兴冲冲地道:“楚年弟,今日难得有幸同游龙华山,你我三兄弟皆是天下间有数的大才子,同游名山岂能无诗,要不然我们三人便各作一首游龙华如何。”
楚玉书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妙,“这两个货果然兴致大发,又要作诗,岂不是要了我的命去?”连忙摆手谦逊道:“不成不成,两位年兄大才,自然做得佳诗,小弟却是不成,没这般本事,还是罢了吧,看景,看景!”
“楚年弟也是秀才出身,怎会做不得诗?莫要推搪了,依小弟说,便以五里路为限,各自作诗一首,谁人做的不好,今夜宿在龙华峰下通古观,香火银子便由谁出,如何?”范岱在一旁道。
一言既出,钱统轰然叫好,便道:“就这么定了!”只把个楚玉书弄得十分无奈,只能应承下来。
路宁在一旁看了暗自发笑,心说幸好他们没算上我,玉书贤弟你也莫怪哥哥我不曾相救,遇上如此同学,你我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当下几个少年各怀心思,沿山路一路径行入山,那楚玉书被逼无奈,只得一边观赏山景,一边打腹稿作诗;路宁无事一身轻,乐得自在逍遥,乐享风景之余暗自在心中回想适才楚玉书所言山中诸多灵异之事;偏那钱、范二人,开口便约定要作诗,好不容逼楚玉书答应了要在五里路内各作一首诗,只是任凭他俩一路上搜肠刮肚,把腹内诸般事物都刮将出来,却也凑不成一首诗来,不免有些着急。
五里路过去,又是五里路,一连走了近二十里山路,众秀才都走的气喘吁吁,浑身汗流,却是半句诗都没得,楚玉书乐得二人不提此事,刚好与路宁低声谈笑,十分逍遥。
只是眼看着众人都已经走到龙华峰下,通古观在望,一番辛苦就要捱过去了,那钱统忽然偶有所得,当下发一声笑道:“好了好了,诗有了,范年弟楚年弟,你们的诗有了么?”
范岱也道有了,楚玉书无奈,也只得点点头,那钱统便道:“既然都有诗了,那愚兄我就先吟自家这首,还请两位年弟指教。”
说罢,他将手中描金扇子打开扇了几下,见得众人眼光都望向自己,便是那一直漠不关心的路宁都把眼望了过来,有心要听听自家有何佳诗,不免有些志得意满,于是一指那龙华峰道:“愚兄此诗便是以那龙华峰为题,且听真了:远看龙华黑乎乎,上头细来下头粗,有朝一日倒过来,下头细来上头粗!”
路宁一个撑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却听得那范岱用扇子击打手心,连声叫妙,“钱年兄所作之诗与小弟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几位,且听我这首诗,也是观龙华峰有感,嗯,有道是:远看龙华石头大,近看龙华大石头,龙华石头果然大,果然龙华大石头!”
这两个憨货各作了一首“妙诗”,颇为志得意满,那楚玉书久经这些歪诗考验,倒还支撑得住,却把个路宁险些没笑破肚皮,扶着道边一棵大树摇头喘息不已。
也真难为了楚玉书,明明一肚子不适,还要强作欢笑,恭维钱、范二人,胡乱作了一首诗应景,就想要把这件事打发过去。
却不想那两人得意便忘形,见了路宁在一边暗笑,心中略有不爽,那钱统便道:“这位路老弟,你也是秀才出身,虽然不若我等有才,想必也能作几首打油酸诗,此番何不也作上一首,有我等珠玉在前,就算诗略差些,想必也能得以流传,说不得后辈儿孙说起今日之事,也能得个万昌府四大才子之类的美誉呢!”
路宁哪里肯陪他们现眼,连忙推脱,只是这两个货十分没眼色,扯着路宁定要叫他作诗,那楚玉书也在心中道,今日我既然跑不了,路大哥你好歹也陪我一遭,于是竟也在一旁推波助澜,弄得路宁无法,见二人再扯下去怕是连衣服都撕坏了,只得应承下来。
这位路公子虽然如今已经不在仕途经济上用心,但毕竟有神童的美誉,又读书成癖,那诗文之道自然也不曾丢下,故此心中只略动了动,便自口颂一诗曰:“千岩万壑路倾欹,杉桧濛濛独掩扉;翠窦烟岩画不成,桂华瀑沫杂芳馨。古堑细烟红树老,半岩残雪白猿啼;露滴红兰玉满畦,闲拖草屣到峰西。闲行放意寻流水,静坐支颐到落晖;拨霞扫雪和云母,掘石移松得茯苓。但令心似莲花洁,何必身将槁木齐;虽然不是仙家洞,春至桃花亦满蹊。”
原来路宁自从那日龙宫之事后,便对这神鬼之事越发的感兴趣,因此今日所作之首,明是观龙华山有感,暗中合了自家心事,飘飘然有出尘之意,倒是比平日里所作仕途经济之诗更好了几分。
楚玉书是个识货的,肚子里有几分才学,当下不免默默吟哦,颔首不已,钱、范这两个货却那里知道什么好歹,摇头晃脑道:“不好不好,什么乱七八糟,也不知说些什么,就听到白猿一句,这龙华山中向来传说有一头白猿出没,算是应景,其它都不好,比起我俩诗作来,实在是差得不知凡几。便是楚年弟的诗也比你强胜得多,看来今晚通古观的香火之资,得路老弟你出了。”
路宁也不以为意,本来作诗便是被强迫,又岂会和这两个货一般见识,再说他家境甚好,也不缺这点香火钱,当下便点头应了,正好算是回请楚玉书一番,谢他这些时日款待之情。
当下这四人在前,家仆护院等在后,一行人浩浩荡荡便往通古观而去,早有那观中的野道出来迎接,进得观中,又有管事的道人引几位公子往后院行去。
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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