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被粗暴地扯下来扔进了垃圾桶,有的没扔进去。
一阵风吹过,有轻飘飘的纸张随风翻飞着被吹在他的脚边。
付野恍若没有看见一般,踩在了这张纸上,跟着人继续向器材室走。
落在他脚边的那张纸上他的脸,被他踩上了灰扑扑的脚印。
“往这边走。”赵勇德的声音从前方飘来。
付野松开不知何时攥紧的拳头,掌心的月牙形掐痕正渗出细密血珠。
“是一个男生的照片还有加大加粗大写黑体红色大字,写了些……哎说实话啊看照片我感觉这人长得还挺好看的。”吃完早饭了的陶阳焱斜倚在椅背上,看着边淙,“哇我说真的这么做真的让人社死,蛮缺德的,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边淙一心都在手中的漫画上,陶阳焱说的话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没有过脑子。
说起来这个漫画作者真的好厉害啊,短短几个分镜就将女主的性格勾勒了出来。
她低着头站在讲台上,偏长的,遮住眼的头发与背景里的网点纸相融合,融成摄人的蛛网。
阴郁,潮湿,像久不见光的苔藓。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边淙?”陶阳焱看着他这么无动于衷的反应,怒道,“不是你要我跟你讲宣传栏上到底贴了什么的吗?”
“啊?”边淙的视线还在漫画上,甚至都没看向他,“我听了啊,你不是说有一个漂亮妹妹的照片贴在了宣传栏上吗,是我们学校出了小偶像吗,是开闭*那种还是缪斯*那种?”
陶阳焱:……
边淙说的东西到底和他说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还小偶像呢,私斋蒸鹅心!
“不是啊!!”陶阳焱长叹了一口气,“是一个——”
话音未落,赵勇德突然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搬着桌椅的瘦弱的男生。
陶阳焱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没说出来。
赵勇德走上讲台,他双手撑着讲台的两侧清了清嗓子:“占用大家几分钟课间时间。”
预备铃还没响,边淙依旧左耳进右耳出。
但也不是完全左耳进右耳出,他把漫画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整个人趴在了桌上,装成了一副课间补觉的样子。
纸页摩擦声里,女主始终垂着眼帘,过长的刘海在雪白脸颊投下阴翳,就连一整页特写分镜中,她的眼瞳都是未点睛的漆黑墨团。
从头至尾都没有亮起来过的一双眼就如同女主封闭的心绪。
“这是刚转来我们班上的,你们的新同学。”赵勇德的目光落在了付野的身上,他迟疑了一瞬,还是开了口,“跟大家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吧。”
付野攥住了自己的衣角。
教室里一片僻静,无声的压迫好似在逼着他开口,就和很多次一样。
“我叫付野。”他开了口。
刚念出名字的那一刻,一片哗然。
“我靠!?”陶阳焱猛地推了一把边淙,压低嗓音吼道,“边淙,边淙,这哥们居然是转来我们班的!”
“安静!!安静!!!”赵勇德徒手拍得桌子震天响。
陶阳焱的肘击和赵勇德的吼声宛如合体技,从生理和心理两方面给了他双重冲击。
他险些被肘击击倒的同时还打了个激灵。
他一手扶着桌角稳住身形,另一只手慌忙抓住差点儿从他腿缝里滑下去的漫画书。
最后一页彩图在颠簸中展开——
暴雨初霁,女主仰起的脸庞上,沾着水珠的睫毛终于抬起。
占据了整夜彩插的那双眼瞳特写比他看过的所有漫画角色眼睛都要漂亮。
“付是付出的付,野是——”
付野的声音在这一秒内恍若与漫画第一页女主自我介绍的画面重合。
不等他说完,走廊炸开的满怀恶意的哄笑声盖住了空调嗡嗡与聒噪的蝉鸣声。
“野是野种的野!”
很恶毒的用词。
听见动静的边淙皱起眉,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他看见站在讲台上的瘦弱男生很轻地颤了一下。
那截纤瘦的脖颈绷得像拉满的弓弦,让边淙想起漫画里阴郁又脆弱不堪的女主。
而他汗湿的微长额发下,狭长卷翘的眼睫阴翳如蝶,那双猛地收缩的琥珀色眼瞳——
比那页惊艳到他的彩插还要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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